第二十八回舞影蹁跹 飞刀杀仇敌风云动荡 侠士护危城

芝娜低呼一声,身躯如花枝乱颤,那第三柄飞刀失了准头,插不正后脑下面的命门要害,却刺着了土司的背心,“铮”的一声,飞刀激起,最靠近土司的人是班禅活佛的代表,他不懂武功,猛然间见飞刀射到,慌不迭地低头一闪,不料那飞刀之势是斜飞而下,他这一闪,凑个正着,“喀嚓”一声,飞刀插入了他的背脊,半截刀刃连着刀柄露在外面,颤动不休。

法王扬袖一拂,立即一跃而前,以他武功之高,一伸手就能将芝娜拿着,但因忽见班禅的代表受了飞刀误伤,这一来,饶他是“活佛”身份,也吓得呆了,急忙先上去救护班禅的代表。芝娜一跳跳上神座,倏的撕开面纱,叫道:“我是沁布藩王的女儿,刺土司是报父仇,与旁人无涉!”说时迟,那时快,白教的四大护法弟子一涌而前,为首的大弟子手指已触及了芝娜白色的长裙,芝娜一说完话,伸手一拔拔出插在她肩上的那柄飞刀,倏的回刀向咽喉一刺,登时鲜血泉涌,软绵绵地倚在佛像身上,眼睛勉强睁开向堂下一望,又徐徐合上,脸上带着满意的也是痛苦的微笑。她临死之前,在人丛中瞧见了陈天宇,陈天宇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开光大典,何等神圣庄严,却忽然发生了血溅法坛之事,大殿上下人众都惊得呆了,忽又见芝娜自杀,空气死寂,猛然间不知是谁失声骇叫,登时大家都惊叫起来,向外乱涌。这刹那间,陈天宇要哭却哭不出来,眼见芝娜的尸体慢慢倒下,只觉胸中热血上涌,突然间叫出声来:“芝娜,芝娜!”不向后退,反而想挤上前去,他是练过内功的人,被唐经天禁止他说话,胸中郁积已久,这一下拼命大呼,在诸声嘈杂之中,更显得分外突出。唐经天急忙在他耳边说道:“暂忍悲痛,休惹风波!”扯着他疾向外走。陈天宇这时已失了知觉,浑浑沌沌地被唐经天拉着,任他摆布。

殿上殿下,乱成一片。只听得有人叫道:“土司已被刺死啦!”那是土司的随身武士检查了土司的伤势之后说的,土司披着护身甲,他本身又练有红教的外功,若不是飞刀刚刚插中他脑下三寸的命门要害,无论如何也不会毙命。

众人虽都料到土司必死,但听得众武士都齐声呐喊,仍是惊心动魄,往外拥挤之势更甚了。大殿外面的善男信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着骚动乱跑,就如一群被敌人追逐的败兵一样,潮水般地往外涌。只听得大殿上的俄马登又高声叫道:“快去捉刺客的同党呀!”唐经天正挤出了外面的月牙门,一个护法喇嘛突然将他截住!

唐经天脚不停步,横肘一撞,那护法喇嘛大叫一声,跌倒地上,后面人如潮涌,有几个人在他身上踏过,待他爬起来时,唐经天与陈天宇早已钻入人群之中,没了踪迹。

白教法王虽在惊惶恐乱之中,仍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陈天宇那两声大叫,早已被他留意上了,但殿下人头簇拥,陈天宇、唐经天二人穿的又是一般萨迦居民的服饰,急切间瞧不清他们的面目。这时见护法喇嘛被人打倒,法王急忙追了出来,指着月牙门大叫道:“闲人快快闪过两边,刺客的同党是当中这两个小子!大家不准乱跑,原地站住!”

法王一叫,果然把挤向月牙门的人流遏住了,唐经天吃了一惊,心道:“这法王当真厉害!”正在盘算脱身之计,忽听得有一个极熟悉的哈哈怪笑声,有人叫道:“闲人闪开呀闪开,待我来瞻仰活佛!”正是金世遗的怪声,唐经天来看开光大典,本来是为着撞金世遗,但这时却无论如何不能停下与他相见了,趁着混乱再起,唐经天拉着陈天宇挤过了月牙洞门,百忙中回头一瞥,只见法王已与金世遗斗在一起。唐经天莫名其妙,金世遗虽是玩世不恭,但竟敢在此时此地,向法王闹事,那却是连唐经天也绝对料想不到的事,不明他是为了何来?

挤到外间,地方宽阔,唐经天拉着陈天宇迅速逃走,片刻就跑出寺门,沿着山后小径奔逃,过了一支香的时刻,他们已逃到了噶尔那山的山背,人群都被隔在山前,连一点人声都听不到了。唐经天心中稍宽,在陈天宇的背心轻轻一拍,叫道:“陈兄醒来!”陈天宇两眼呆呆地望着他,茫然无神,喃喃说道:“呀,芝娜,芝娜,而今我明白你为什么去做圣女了。”唐经天道:“人死不能复生,我看这次乱子,只怕要生出极大的风波。你我还是赶快回衙,商量善后为好。”陈天宇仍是昏昏迷迷,似听懂又似未曾听懂,睁着眼睛说道:“我又不能将她的尸体领回埋葬,怎么替她办后事呀?”唐经天急道:“不是这个后事。”情知一时之间,说不明白,只得拖着陈天宇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