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神箭连飞 穿云惊小侠飞刀一掷 劈果救佳人(第6/7页)

后面尘头大起,马声嘶鸣,陈定基的卫士和土司的兵全赶来了,陈天宇道:“我到后山去找先生,只准你说给老爷一个人知道!”立刻上马,驰入后面山谷。

山谷险峻,坚冰积雪,怪石嶙峋,马也难行,陈天宇弃马登山,转过两道山坳,忽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俨如奏乐,但那乐声杂乱,毫无章法,急促尖锐,令人听来意乱心烦。陈天宇登高下望,只见萧先生挥着一柄拂尘,在两个敌人围攻之下窜来窜去,那两个敌人一个提着一把大弓,拂尘拂在弓弦之上,就是一阵叮咚作响,另一个敌人手使七节软鞭,夭矫如龙,看样子是想夺取萧先生手中的拂尘,但那拂尘在鞭影之中挥舞自如,仍然是不断的拂在弓弦之上。

陈天宇高声叫道:“师父!”只听得一阵叮咚声响,萧青峰扬声说道:“宇儿,不要下来!”声音急促,似是显得有些气喘,陈天宇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虽然对于内功只是略窥门径,但听这声音,已知师父的内家真气,颇受损伤。

原来萧青峰乃是一位隐名大侠,具有绝顶武功,陈天宇的功夫就是他所传授。他曾一再地告诫陈天宇不准泄漏,说是若一泄漏,就恐有生命之险,故此陈天宇日间习文,晚上习武,就连陈定基也不知道。陈天宇是在师父来的第二年跟他习武的,前后七年,只知师父是青城派的高手,至于师父的身世,以及他为什么要离开中原,随自己一家远赴藏边等等情由,师父都不肯说,也不准多问。只说师徒遇合,乃是缘法,若然我身世泄露,这缘法也就尽啦。陈天宇为人诚朴,对师父敬爱之极,问过一次之后就不敢再问。

这时冰原上搏斗更烈,三个人跑马灯似的风车旋转,脚底的冰块不时发出碎裂的声响,若是常人,站着行走也恐有跌倒之虞,更不要说搏斗了。陈天宇看得心儿卜卜乱跳,心道:“这一次我拼着受师父怪责,也不能听他的话了。”提了口气,走下山坡,他虽然知道这两人都是强敌,自己下去也只是送死,但却怎忍见师父已受围攻而自己却袖手旁观?

猛然间,忽见师父身形一晃,接着一声哗啦的冰块塌裂之声,师父似是脚底一滑,身向前倾,那对手霍的一鞭,疾如电闪,拦腰便扫,陈天宇骇叫之声尚未出口,便见一条黑影腾空飞起,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另一个人随着冰块滚下冰谷。那使弓的怒吼一声,弓弦疾弹,又是一阵叮咚密响,原来那条腾空飞起的黑影乃是萧青峰,他故意卖了个破绽,乘着那使鞭的汉子轻进之际,一个“窝心脚”将他踢下冰渊。

陈天宇吓出一身冷汗,忽听得又是一声急促的弓弦怪响,师父的拂尘飞散,一蓬轻柔若丝的尘尾,似是给敌人的弓弦拉断,乱草一般的飘舞空中!

须知萧青峰这支拂尘,看来似是马尾,却是乌金精练的玄丝,坚韧之极,算得是武林一件异宝,而今竟被敌人的弓拉断,这人的内功,实已练到了“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通玄妙境。陈天宇见了,也不禁骇然失色。响声未绝,紧接着听得又是一阵叮叮咚咚的繁音密响,接着急促一声,声如裂帛,诸声俱寂,只见两人身影,霍地分开,趺坐地上,一个虚举拂尘,作势遥击,一个手弹弓弦,弓弦却已哑然无声。陈天宇看得莫明其妙。

这时陈天宇已奔下冰原,距离二人只有百来步了,仔细看时,但见师父趺坐寒冰之上,头上竟然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对方也是一样。两人怒目而视,相距不过十步,双方身子,都是动也不动。陈天宇适才飞马来时,带有腰刀弓箭,见此情状,知是师父正以上乘内功,与敌人全力周旋,看样子竟似功力悉敌。陈天宇急于欲助师父一臂之力,不假思索,立刻张弓搭箭,在百步之外,嗖的一箭,便向敌人背心射去。

忽听得师父大叫一声:“宇儿,快走!”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人举弓一拨,陈天宇射去的箭,倏地又飞了回来,快若流星闪电,陈天宇吓得呆了,百忙中举刀一隔,但觉臂上一阵酸麻,虎口流血,那支利箭竟然插在刀上,箭镞陷入几分,若然不是腰刀这一隔刚好挡着,这一箭便是穿心裂腹之灾。陈天宇惊骇欲绝,神智未清,就在这一瞬间,猛听得一声尖叫,便见师父凌空飞起,拂尘一扫,那敌人在地上连翻了几个筋斗,也随在他的同伴之后,滚下了百丈冰渊。

陈天宇急奔上前,只见师父仍然趺坐地上,闭目不语,面如死灰,拂尘落在身边。陈天宇垂首侍立,约过了一支香的时刻,萧青峰的面色才渐渐红润,张开眼睛,气吁吁地道:“宇儿,将那拂尘给我。”陈天宇拾起拂尘,萧青峰看了一眼,又道:“将拂尘给我挂在腰间。”陈天宇这才发现,师父的两只手,手掌翻起,手指颤抖,手臂下垂,转动甚不灵便。陈天宇惊道:“师父你怎么啦?”萧青峰微笑道:“我的尘尾还剩下一半,他的弓弦却已给我拂断,这一场较量,我总算没输!”陈天宇道:“你的手——,你的手——”萧青峰又是微微一笑,道:“崔老三是崆峒的一流高手,我把他硬生生地拂下冰渊,身上自然也得受些伤损。我这两臂受他的弓梢所弹,经脉扭曲,所以如此。不过,他也没本事将我弄成残废,早则五日,迟则七日,我自己会治好的。宇儿,此次倒全亏你射这一箭。”陈天宇十分惭愧,道;“我射这箭,简直如卵击石,非但射不着他,反而给他反射,这都是武功没有练好,以至帮不上师父的忙。”萧青峰微笑道:“宇儿,你还不明其中的道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