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诚朴少年能补过机伶玉女探因由(第4/6页)

那是一个中型酒坛,可盛酒三十斤的。酒坛样式古拙,并无招纸标明是什么酒。两边坛耳有粗绳贯串,那女子只用一根食指轻轻一提就提了起来。

店主人吃了一惊,心里想道:“看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想不到竟有这样大的气力!”但转念一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若不是有几分本领,一个女子恐怕也不敢出门了。”店主人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心里吃惊,可不敢说出来,当下恭恭敬敬的带这对兄妹进去。

宫锦云见此情形,心中也是好生诧异。当然她不至于像店主那样惊奇于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能用一根手指挑起一个三十多斤重的酒坛,而是诧异她对这一坛酒如此宝贵。

宫锦云喝了一杯,笑道:“想不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是一个酒鬼!”

公孙璞道:“你怎么知道?”宫锦云道:“否则她为什么不让别人碰她的酒坛,想必是珍贵她的美酒,生怕别人失手打碎的了。”公孙璞道:“或者坛子里不是酒是珍宝呢?”宫锦云噗嗤一笑,说道:“不错,不错,你很聪明,这一层我倒没想到。”

公孙璞其实亦非很笨,只是欠缺江湖经验,脑筋转得不如宫锦云的灵活,他想了一想,也不觉笑了起来。

公孙璞笑道:“不错,以他们的本领而论,坛子里即使满是金银珠宝,也不会这样看重的。”

宫锦云有了几分酒意,忽道:“公孙大哥,你定了亲没有?”

这个问题突然而来,公孙璞怔了一怔,说道:“小弟自小奉母山居,尚未定亲。宫兄问这个干嘛?”

宫锦云笑道:“我想给你做媒。”

公孙璞见她双颊晕红,心想:“原来他是不会喝酒的,敢情已有七八分醉了。”笑道:“我尚无成家立室之念,多谢宫兄的美意了。”宫锦云道:“你不问问我是想替你说哪家的小姐吗?”公孙璞道:“不知是哪位令亲?”

宫锦云又喝了一杯,笑道:“这女子与我非亲非故,但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刚来投宿的这个女子,你说她美不美?你若是合意的话,我就想个法子结识她,给你做媒。”

公孙璞哈哈笑道:“宫兄,你的酒喝得多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咱们还是早点歇息吧!”

那个女子此时已进了房间,宫锦云这间房在东边,她那间在西边,中间隔着一个天井,恰好遥遥相对。那女子也不知是否听到他们的说话,心中着恼,“砰”的一声,重重的把窗门关闭了。

公孙璞悄声说道:“宫兄不可胡言乱语,早点睡吧!”

公孙璞离开之后,宫锦云暗自思量:“我如此试探他,他仍是懵然不知,那就一定是真的不知道有那桩事情的了。”

宫锦云本来是为了不知如何启口退婚而烦恼的,此时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待伙计收拾了酒菜之后,她带着酒意也就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宫锦云忽地给异声惊醒,刚刚睁开睡眼,忽见一条人影,已是来到床前。

宫锦云吓了一跳,酒意睡意全消,慌忙拔剑就刺。那人用双指夹着她的剑脊,低声说道:“噤声,是我!”

宫锦云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公孙大哥,你来作甚?”公孙璞道:“那老魔头来了!”原来公孙璞是怕她酒醉未醒,着了朱九穆的暗算,故而来叫醒她的。

只听得“叮当”一声,那是刀剑触物的声音,随即听得朱九穆的声音哈哈笑道:“姑娘,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采花的淫贼,我是来向你讨一样东西的!”

宫锦云连忙戴上帽子,心想:“幸好我是和衣睡觉,公孙璞大约还不会知道我是女子吧?”悄悄地走近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那个女子已经手持长剑,和朱九穆在院子里交手了。

这女子刷刷刷连刺三剑,姿势美妙之极。第一招似是少林派达摩剑法的“金针度劫”,第二招忽地变成了武当派连环夺命剑法中的“龙顶夺珠”,第三招却又似是峨嵋派越女剑法中的“玉女投梭”。但仔细看来,每一招均是似是而非,却比原来的剑式好看得多。宫锦云暗暗喝彩:“好剑法!”但这到底是什么剑法,她可说不上来。

朱九穆侧目斜睨,连避三招,待这女子刺出第四招的时候,他忽地伸出中指一弹,“铮”的一声,将这女子的长剑弹开。这女子退了三步,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朱九穆冷笑道:“百花剑法——”话犹未了,只听得金刃劈风之声,一个男子突然从屋顶跳下来,喝道:“百花剑法怎么样?”原来是这个女子的哥哥到了。

朱九穆长袖一挥,把哥哥的这柄长剑引过一边,冷笑道:“没怎么样,就可惜你们还未练得到家!”

男的“哼”了一声道:“练不到家也能收拾你这老贼!”朱九穆道:“你试试看!”五指如钩,反手夺剑,这一招擒拿手法又狠又准,眼看就要扣着了哥哥的脉门,妹妹身形一晃,身随剑进,赶忙刺他后心“风府穴”,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朱九穆一个“弹腿”,向后踢出,把妹妹迫开,就在这瞬息之间,只听得“嗤”的一声,朱九穆的衣袖给削去了一大幅,那男子的手腕也给朱九穆的手指轻轻拂过,登时虎口迸裂,手中的长剑几乎掌握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