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环列之尹答应了,行礼退下。

楚王回头,毫不意外地看到阡陌双眼望着他,精神振奋。

“真的?”阡陌惊喜地问,“你愿意让他做我的家臣?”

楚王不答,强调,“他须得先寻出真凶。”

阡陌却似乎没有在听,皱皱眉,“我觉得以他的能耐,能去朝中做大夫更好。”

楚王听得这话,拉下脸,“得寸进尺。”

这话他是跟阡陌学的,阡陌听了,笑嘻嘻。她重新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我只是觉得,仓谡对你会有大用。”

楚王的心里暖了暖,但不大相信,“真的?”

“真的。”

楚王的唇角弯了弯,却道,“那也不可凭空就去做大夫。”

他挠挠她的头发,“你知晓朝中的大夫都是如何来历?谁不是出身国中的贵族世家?仓谡一个降国的大夫,曾与楚国为敌,又无半寸功劳,我要用他,也总须经得起人说。”

阡陌愣了愣,她倒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想了想,亦觉得有理。她见过的那些官署中的人,从最高的令尹到最小的士吏,的确都有来历,而能成为大夫的人,比如伍举和苏从,无一例外都是世家子弟。

楚王像现在这样肯吐露出真实的想法,十分少见。阡陌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他先前跟自己说“内外有别”,而现在,他接纳了她的想法,还语重心长地跟她谈事业经,算不算得在让步?

楚王发现她一直不说话,勾起她的下巴,不满地说,“睡着了么?”

阡陌嗔笑地瞪他一眼,拿开他的手。

“我在想事。”

“何事?”

阡陌微微弯起唇角,手攀在他的脖子上,双眸泛光,“在想如何奖赏你。”

楚王一怔,忽而目光灼热。

“哦?”他的手将她抱紧,“如何奖赏?”

阡陌笑而不语,吻吻他的唇,却道,“可我困了……”

“不许困!”楚王又好气又好笑,报复地掐一把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帷帐后面走去。

外面有侍婢听得动静,想进去看看要不要服侍,却被拉住。

“莫多管闲事。”旁人一脸暧昧地笑,将殿门掩上。

烛火微动,透在窗棱间的薄绢里,似乎夹着人的低语轻吟,缱绻不尽。

*****

司败虽然搜出了越姬宫中的铜符,可此事并没有得到多大的进展。

他们的物证只有铜符,而越姬性情刚烈,抵死不认。据查,这铜符确是越姬宫中之物,有数枚,平日都是寺人宫人所持。而这枚铜符的主人,是一名侍婢,她被羁押的时候,吓得面如土色,只道此符已经失落多日,她唯恐越姬和宫正怪罪,故而隐瞒不报。

而越姬自从进了囹圄,也一直情绪激烈。她时而大骂,说有人要害她,时而又说要见楚王,吏人呵斥,她却哭得更厉害。

事情胶着,司败头疼不已。所以,当他听说楚王派了专人来查问,如释重负。

待得见到仓谡,他又有些诧异。

这个叫仓谡的郎中很年轻,看模样和口音,都不像楚人。司败不知他来历,但既然是楚王指派,他不敢小觑。

仓谡并没有要求去见越姬,却首先让吏人带他去看那搜到铜符的地方。

那是一处破旧的宅子,并不难找,就在离市井不远的巷子里。

仓谡四处看了看,这里翻翻,那里拣拣,颇为仔细。

一旁的吏人看着,忍不住道,“郎中,这屋宅,我等已搜过,刺客之物如今都在司败府中。”

仓谡看看他,道,“刺客之物,只有衣衫和那铜符么?”

“正是。”吏人道,“我等问过周遭人家,只说这屋宅是一户郢人的,久不居此地,空置而破败。那刺客几人藏得十分小心,周围并未察觉动静,也不知他们何时来此。”

“那些刺客当场被杀,尔等又如何寻到此处?”仓谡问。

“那是士卒收尸之时,有一围观的走街贩货之人说,曾见一名刺客在这宅中出入。”

“哦?那贩货之人何在?”仓谡紧问。

吏人有些为难之色,道,“当时寻到了此处,那人说还须赶在闭城之前回家,便离去了。”

仓谡目中忽而有些亮光,微微颔首。

吏人道,“郎中若还要再搜,那发现衣衫和铜符之处就在屋内……”

“不必。”仓谡却道,望望天色,“回去吧。”

吏人讶然,不解,“可……”

“此处并非刺客落脚之所。”仓谡冷笑,“这衣衫铜符,亦不过圈套,尔等被诓了。”

*****

风自天边而来,刮在脸上,有些寒冷。

郑姬服侍了穆夫人睡下,从延年宫出来,不禁捂了捂身上的厚袍子。

她今日穿了的是新衣,穆夫人的冬衣,布匹还有剩余,看着颜色鲜丽,便赐给郑姬,让她做一身锦袍。虽然楚王就不曾来后宫,但姬妾们的食物和衣料并不曾短缺,夏去秋来,如今入冬,每一季都会有新的衣料赐下来给她们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