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壮志未甘消 徒嗟往事豪情难自遣 又涉江湖(第3/5页)

忽听得沐璘说道:“姐夫,我求你一件事。”铁镜心怔了一怔,道:“璘弟,你要什么?”沐璘嗫嗫嚅嚅地说道:“爹爹的贡物就将押解进京,我想,我想讨这个押运使来当。”沐燕笑道:“你别作梦了。爹爹岂有让你这位娇贵的大少爷冒险进京?”沐璘道:“所以我才要姐夫替我求情,爹爹素来听他的话。而且我的本领怎么说也比府中的那些武师高明吧?只有你说我是大少爷,他们都说我的身手在江湖也是少见的呢!”沐燕掩口而笑,笑得弯下了腰。

沐璘恼道:“姐姐,你总是看轻我。”沐燕笑道:“岂敢!你要我像那班武师那样的奉承你么?好,那么我说,在国公府里,关起门来,你是天下第一。如今到了我这郡马府来,可就是——”沐璘笑道:“可就是天下第二啦。”忽地笑容一敛,正色说道:“我的武功当然比不上姐夫,可是江湖之上,像姐夫这样的高手,也没有几个吧?何况这趟我偷上苍山,师父又指点了我一路剑法。姐姐,你不是男儿,你不懂的,男儿志在四方,你就让我到外面去经历一些风浪,见识见识吧!”

沐燕笑道:“哎哟,你是叫他给你作说客么?”口中虽然讪笑,心中却是暗自感伤。心想道:“男儿志在四方?璘弟他也说我不懂男儿心事?镜心的郁郁不欢,难道就是因为我将他困在软红队里,罗绮丛中吗?”

忽见铁镜心按桌子,站了起来,微微笑道:“燕妹,我也求你件事。”沐燕心头一震,猜到了几分,勉强笑道:“你说吧,只要做得到的我无有不依。”铁镜心道:“你爹爹的贡物非运不可,江湖上出了这等剧盗,又实在可虞,我承蒙你爹爹看重,岂能不为他分忧?”沐燕低头说道:“原来你也是要我给你作说客么?”铁镜心道:“府中既没有适当的人,那就不如由我押解贡物,走一趟吧。”沐璘拍掌笑道:“好,姐夫亲自出马,定能说得爹爹允许。姐夫,你做正押运使,我做副的。”

沐璘兴高采烈,沐燕却是眉黛含愁,过了半晌,幽幽说道:“镜心,你既然执意要去,我不拦你。”铁镜心道:“燕妹,你放心……”沐燕拦着说道:“只要你心中有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铁镜心本意是说江湖上的风浪,忽听得沐燕如此说法,呆了一呆,随即低声吟道:“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其实这几句话还说得不够透彻,夫妻一体,两心如一,又何须换?”

沐璘张口要笑,却不敢笑。沐燕盯了他一眼,问道:“你偷上苍山,去见师父,可还听到什么消息?”沐璘道:“师弟小虎子前年出师,已经独自到江湖上闯万去了。听说这两年来已挣了不小的名头。”沐燕道:“还有呢?”沐璘道:“师伯乌蒙夫从江南回来,曾在海宁见过叶成林和于承珠杂在人堆里观潮。”铁镜心失声道:“他俩夫妇倒忒胆大。”沐燕笑道:“是啊!若是他们被捕,可得劳动咱们的铁公子去救了。”

沐璘与铁镜心议定,便匆匆回去。铁镜心和沐燕在灯下默默相对,七年来他俩夫妻从无一刻分离,这时却自各怀心事。

过了半晌,沐燕低声说道:“你出外一趟也好,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最少也可以得到些做诗的材料。预祝你归来之日,行囊中增添出色的诗篇。”铁镜心说道:“燕妹,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有妻如此,几生修到!”沐燕“噗嗤”一笑,说道:“你如今嘴里说得甜,只怕出到外面,见到什么女侠……”铁镜心急忙截着说道:“燕妹,你怎么还不信我?若还……”沐燕一手掩着他的嘴巴,道:“我和你说笑,你怎么当起真了?我当然信你,你发咒赌誓作什么?好吧,你先安歇吧,我给你收拾东西。”铁镜心道:“那么,我也到书房里练练功夫,看看几年来的功夫丢了没有。”

沐燕虽是强为欢笑,其实心中十分难舍。铁镜心在书房静坐练功,心中却也静不下来。“这次各省贡物被劫,震动天下,于承珠、叶成林他们会不会来凑热闹呢?我的师父下落不知如何?这些劫案不知与他有无关系?”铁镜心的师父石惊涛在三十余年之前,曾盗过一把大内的宝剑,铁镜心听到此次惊人的劫案,自自然然想起他来。又想:“承珠浪荡江湖,在夜深人静之时,不知她也可曾想起过我?”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端的是心事如潮,难以自抑。铁镜心七年来困在郡马府中,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绝,一旦有机会重走江湖,兴奋之情,自是不可言喻。往日江湖上的相识,一个个泛上心来,而想得最多,最渴望相见的,则是他曾经一度倾心过的散花女侠于承珠。

正自驰思,忽听得屋顶上有“嚓嚓”的声息,竟似是夜行人的脚步声。铁镜心吃了一惊,心中想道:“这夜行人的功夫不弱!”急忙一口气将灯吹灭,正待穿窗飞出,但听得刷的一声,一支微微闪亮的暗器射了进来,“啪哒”一声,插在桌上。铁镜心拔起一看,却原来是柄匕首。匕首尖上钉着一张厚纸,铁镜心想道:“什么人与我弄这手江湖上寄刀留简的玩意儿?”不暇阅读,脚尖一点,立刻从窗口跳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