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假凤虚凰留笑柄真心实意化疑云

段克邪正是满肚皮闷气,听了史朝英的名字,更不舒服;但辛芷姑毕竟于他有救命之恩,段克邪却不能像铁摩勒那样对她不理不睬,于是说道:“辛老前辈,你要打听你徒弟的下落,应该去问牟世杰。”辛芷姑道:“哦,牟世杰?是那个新任绿林盟主的牟世杰吗?”她僻处西陲,但牟世杰这两年来名头极响,她也还知道。段克邪道:“不错,就是这个牟世杰。”辛芷姑道:“为什么要问他?”段克邪道:“她昨晚已经和牟世杰一同走了。”辛芷姑怔了一怔,满不高兴地问道:“她为什么跟牟世杰跑?是你得罪了她不是?”段克邪板起面孔说道:“我不想在师父面前,说徒弟的坏话。”辛芷姑误会了他的意思,只道段克邪是怨恨她徒弟抛弃了他,哈哈笑道:“朝英爱使些小性子,是有点难以伺候,但年轻人吵吵闹闹,也算不了什么。她脾气过了,自然会与你和好的。”段克邪冷笑道:“我不希罕。牟世杰和她才是志同道合。”辛芷姑误会更深,倒有点为徒弟感到抱歉,“莫非当真是朝英见异思迁?还是她受了牟世杰的诱惑?嗯,这可要待我见了她的面,才好问她究竟真正爱的是哪一个了。”于是说道:“你别烦恼,要是我的徒弟当真对不住你,我自会管教她。你且说,牟世杰和她跑到哪儿去了?”段克邪道:“我怎知道?总之,他们是已经跑出长安了。”

辛芷姑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说道:“好,你站过一边,切莫上来帮手。待我教训教训这个小猢狲,然后我再给你去找朝英。”

精精儿不认得辛芷姑,听说她是史朝英的师父,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但他骄傲惯了,也不肯示弱,当下傲然说道:“好呀,你既是史朝英的师父,谅非无名之辈,你出言不逊,那只是自失身份。我不和你斗嘴,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吧!”

辛芷姑忽地“噗嗤”一笑,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倒知道你是谁了。瞧你这副尊容,你是精精儿不是?”精精儿长得猴子模样,最恼人嘲笑他的相貌,大怒说道:“我又不要娶你,你管我是俊是丑?”辛芷姑自言自语道:“我曾听空空儿说过,他有个名叫精精儿的师弟最不成材,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哼,你用那等卑鄙的手段,对付小师弟,居然还敢和我谈论什么身份?我本想割你的舌头,挖你的眼珠的,看在你大师兄的分上,就只打你两记耳光吧!”精精儿气得七窍生烟,喝道:“岂有此理,我倒要看你如何打我耳光?”金精短剑扬空一闪,已先向辛芷姑刺来,辛芷姑竟不理会,出掌就打。

精精儿惯经大敌,虽然气怒,却并不暴躁,他是“未求胜,先防败”。一剑削出,未曾刺到,中途便已变招,人也移形换位,辛芷姑这一掌在一招中藏着三个变化,只待精精儿一剑削她手腕,她便可以立即反手夺取他的宝剑,左手便掴他的耳光。哪知精精儿机警非常,竟未如她所料。说时迟,那时快,精精儿闪过正面,侧身发剑,辛芷姑掌式中所藏的第二个变化也使了出来,一记“手挥琵琶”,托肘夺剑,左掌中指,又从肘底穿出,点精精儿胁下的“愈气穴”,精精儿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短剑指东打西,也向辛芷姑的“乳凸穴”戳来,哪知辛芷姑还有第三个变化,只听得呼的一声,掌风从精精儿的面门扫过,热辣辣的好不难受,可是也还未曾打着他的耳光。

这个照面一招,精精儿是以两剑换她一掌,虽没给她打中,耳鼓亦被掌风震得嗡嗡作响,倘若按照成名人物的身份,他已是应该认输了。但精精儿怎肯甘心认输,挨她耳光?辛芷姑一击不中,虽占上风,也感颜面无光,她恨精精儿招数轻薄,大怒喝道:“我若在五十招之内,不能痛打你的耳光,江湖上从此没有辛芷姑这号人物!”精精儿不识辛芷姑其人,却听过辛芷姑的名字,这才大吃一惊,“原来这妖妇是无情剑辛芷姑,怪不得如此厉害!听她的口气,她和我的师兄很有交情,只怕也不是假话了。”但他一面害怕,一面却也暗暗欢喜,心想:“一百招之内,我不敢说,五十招之内,她就想打我耳光,哼,哼,那也未必就能办到。我只要挨过了五十招,看她如何落台?谅她这样的身份,说出的话,绝不能收回。那时迫她退出江湖,我精精儿的名头就更加响了。”精精儿的轻功本来极为了得,出招又是快如闪电,当下就采用游身缠斗的战术,决意挨过这五十招。

这五十招本来很快可以过去,但段克邪却没耐心在旁边等待他们的结果。他心里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助铁摩勒突围,二是寻觅史若梅。他把眼一看,见铁摩勒已稳占上风,即使未能即时突围,已决计没有危险。就在此时,远远的听得史若梅的声音叫道:“克邪!克邪!”场中厮杀声,兵器碰击声,噪耳非常,但段克邪一心等待的就是史若梅的呼唤,精神所注,一切嘈嘈杂杂的声音,他可以听而不闻,史若梅的声音他则是立即便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