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大漠深宵逢旧识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出李逸意料之外,正自惊愕,忽听得长孙泰叫道:“李公子,刚才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并不是他们一伙,怪不得几次三番救我,现在又杀了这两个奸贼。”

李逸犹如坠入了五里雾中,诧道:“什么?这两个人不是你的同伴杀的吗?”俯身察看,在程达苏与南宫尚的脉门、顶门、背心百会三处穴道一探,说道:“咦,这更奇怪了,他们还没有死,是给人用梅花针打了穴道。”试想程达苏乃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点穴高手,竟被来人无声无息地打了穴道,这人的武功之强,岂非是不可思议!

长孙泰更是惊奇,说道:“我只道是你干的,怎么不是你吗?”李逸道:“你刚才说还有高手,随后就来,那,那……”长孙泰笑道:“那是假的。我是故意吓一吓这个老贼的,和我同来的只有白元化一人。”

李逸急忙走出帐篷,草原上杳无人影,连白元化也不见了。白元化被程达苏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断不能自己走动,分明是有高手将他救去了。李逸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想道:“这个人用梅花针点了程达苏的穴道,又将白元化救走,却何以不肯露面,他不是长孙泰一路的人,又何以暗中助他?”

李逸疑团塞胸,走回篷帐,解开长孙泰的束缚,说道:“今晚咱们都是邀天之幸,得以死里逃生,这位异人不肯露面,只有他日再图报答了。泰兄,想不到你我在此相逢,我正有话要和你说。”

李逸正待把他与长孙璧成婚的经过告诉长孙泰,长孙泰急不及待,已抢先说道:“我也正有话要和你说,我是受了一个人的郑重嘱咐,来找你的。”

李逸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说,我也知道你的来意,你是奉了武则天之命,要找我回去的吗?我若肯投顺她,当年也不至于万里迢迢,投到塞外来了。人各有志,我实是不愿在武则天的手下做官,请你不要勉强!”

哪知长孙泰也摇了摇头,笑道:“你猜错了。我不是奉天后之命来找你的,是你的一位青梅竹马的朋友,而又是最懂得你心事的人,托我来找你的。”李逸颤声问道:“谁?”长孙泰笑得极不自然,答道:“是上官婉儿!”

李逸心头一沉,喃喃说道:“是上官婉儿?是上官婉儿!”心道:“这么多年了,原来她还没有忘记我。可是她怎会托长孙泰来呢?”只听得长孙泰继续说道:“婉儿她知道你是不会回去的,可是为了她的原故,她希望你能够回去一次,她有很紧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她向你保证,天后绝不会勉强你做官的,你到了长安,愿留便留,不愿留便走。婉儿,她所盼望的只是要见你一面。”

李逸问道:“婉儿是武则天的记室(按:相当于今之秘书),身处深宫,你能够和她时常见面吗?”长孙泰道:“虽不经常,每个月也能见上两三次。我现在是天后的大内宿卫。”李逸苦笑道:“这可真令我想像不到,武则天会信任你,而你也居然会做了护卫武则天的人。”长孙泰道:“这样的变化,连我也是始料不及。你还记得八年之前的一晚,你入宫行刺天后,我和爹爹妹妹在骊山山脚接应你的事吗?”李逸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听璧妹说你那晚受了重伤,我们真为你担心,幸而咱们都平安无事,如今竟然还能重见。”

长孙泰听李逸提起他妹妹的时候,口气甚是亲热,有点诧异,却不便问他,继续道:“不错,我那晚被恶行者打了一掌,又中了毒观音的透穴神针,自己也以为是必死无疑,哪知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舒服的床上,室中的布置装饰都不是普通人家有的,更奇怪的是婉儿侍在我的身边。”李逸道:“那是婉儿将你救入宫中了。”长孙泰道:“她本来要救你的,不想却救了我,天后派她最高明的御医给我医治,其中有一个金针国手夏侯坚的弟子,得了他师父五年的功夫,给我医了三年,我才完全恢复。”李逸道:“你感激武则天医治你的恩德,所以做了她的护卫?”长孙泰道:“不是。我是听了婉儿的话,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同时在那三年之中,耳闻目睹,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天后的为人,所以在病好之后,我才自愿做她的卫士。”李逸心中暗暗叹息,想道:“武则天竟能令到她的仇敌为她效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我想恢复唐室,看来那是无望的了,只怕要太宗皇帝重生,才是她的对手。”

长孙泰道:“那些打着旗号,说要恢复唐室的人,其实十之八九,都是各有各的野心,像裴炎他就是自己想做皇帝的,你知道吗?”李逸道:“我早已知道,所以我现在亦已心灰意冷。嗯,咱们不谈这些争权夺位的事情,我只想听听婉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