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落拓王孙戏丽姝(第3/7页)

那店小二道:“是,是,到底读书人比我们懂得多。”但接着又似炫耀自己所知的实也不少,说道:“听说这位丘大将军是奉了天后之命到巴州去探望太子的。”上官婉儿心中一动,武则天刚派了郑温前去,现在又派丘神勋去,看来她对儿子倒是颇为关注呢。那书生却似不感兴趣,淡淡说道:“是么?”开了房间,便进去歇息了。

上官婉儿与那书生隔邻,歇了一会,正待吩咐店小二开饭,忽听得门外马嘶人语,上官婉儿心头一震:“莫非是强盗上门来了?”

揭帘一看,但见外面来了三骑,后面两骑是公差,前面一骑却是个衣裳褴褛的汉子,看样子是个朴实的乡下人,上官婉儿不禁大奇,若说这汉子是公差押解的犯人,却又不见上绑,而且骑的还是高头大马,比那两个公差的坐骑神气得多。但见这两个公差一到门前,翻身下马,便向店小二吩咐道:“给这位张大爹一间上房。”店小二道:“是,是,小人理会得。”

上官婉儿待那店小二忙完之后,叫他开饭进来,问道:“那位张大爹是什么人物?”店小二哈哈笑道:“他正是和我一个村子的。一向是种田的。不过,这几天倒可以过过五品官的瘾。”上官婉儿奇怪之极,问道:“怎么回事?”店小二道:“姑娘不知道么?天后陛下早有命令,凡是进京告密的,不管是何等样人,沿途都受五品官的待遇。”上官婉儿道:“告什么密?”店小二道:“什么都可以告,比如官府不法呀,身受冤枉呀,有什么人想造反呀等等,老百姓都可以上京告密。这位张老三想告的密,我略知一二。”上官婉儿打赏了他一两银子,店小二眉开眼笑地说道:“姑娘不要说给别人听,张老三要告一个恶霸。这恶霸的堂叔是做过知州的大官,张老三有一个未过门的媳妇被恶霸抢了,恶霸胁迫这女子的父亲改了婚书,张老三告到府里,府里以婚书为凭,驳回不准,张老三咽不下这口气,是以扬言告密,其实是想进京打官司。”上官婉儿道:“恶霸肯放过他吗?”店小二道:“恶霸也猜到他是想进京告状,可是天后有命,凡进京告密者,都受官府保护,官府怎知他告的是什么密?也许是军国大事呢!谁敢阻拦。不过,那恶霸有女子父亲签署的婚书,张老三这场官司得不得直,可要看天后怎么判断了。”

上官婉儿只道是什么机密之事,却原来一件普通的案子,有点失望,不过,也因此引起感慨,心中想道:“若是从前,恶霸强抢民女,那是平常之极,何须费尽心机去弄什么婚书?武则天准许百姓到京告密,虽说可能有刁民诬告之弊,到底是利多弊少。”她心情矛盾之极,她但愿武则天是个人神共愤的女魔王,却不料一路所见所闻,竟是好事多于坏事。

心中正自茫然,忽听得隔邻那少年书生幽幽叹了口气,上官婉儿想道:“敢情他也听到我这边的说话了?他为什么叹气?”店小二候她吃完晚饭,收拾东西出去,信手关上房门,道:“姑娘早些安歇,有什么事情我再告诉你。”

上官婉儿却哪里睡得着觉,一直想着那书生的古怪行径,耳听鼓打三更,心中烦躁,披衣而起,到院子里散步,只见隔邻灯火未灭,纸糊的窗上,现出少年书生的影子。

上官婉儿凑近窗子去看,只听得那书生叹了口气,轻轻念道:“无计可除愁,思量唯入梦。”一面解长衫的钮扣,看这情形,似是刚欲宽衣就寝,上官婉儿正想离开,忽然吓了一跳,但见他将帽子脱下,随手放在桌上,帽口朝天,帽子里竟然缀有十几粒夜明珠,精光耀眼,桌上的油灯也给它比下去了。

上官婉儿定了定神,心道:“原来那三拨强盗,果然是为他而来。呀,这书生也太大意了。”心念未已,忽听得围墙外有“擦擦”的声音,声息甚微,要不是上官婉儿心中早就提防强盗,绝对不会留神。

院子里有棵梧桐,上官婉儿脚尖一点,飞身上树。她武功虽不很强,但自小在栈道上练习轻功,飞身上树,树枝动也不动,那书生丝毫没有察觉。上官婉儿藏好身子,只见房中灯火已灭,桌子上的夜明珠光华更露,上官婉儿心道:“你倒安心睡觉,可要累我为你担心。”眨眼之间,但听得衣襟带风之声,两条人影飞上墙头,正是途中所遇的第一拨强盗,那两个强盗在墙头上一伏,正正对着书生的房间。上官婉儿捏紧匕首,只待那两个强盗窜进去行劫,她就要掷出飞刀。

可是那两个强盗却并不进去行劫,伏在墙头上唧唧私语。上官婉儿自小练习暗器,耳音极灵,只听得一个强盗说道:“我看龙五爷要咱们迎接的人,绝不会是那个酸丁。”另一个强盗道:“迹象稍有可疑,神气终是不似。”先前那个强盗道:“不过咱们也没有白来,听说有个要上京告密的乡汉,今晚就在这店中投宿。”他同伴道:“我已探清楚了,就住在东面第三间房间。只不知他要告的是什么事情?”先头那强盗道:“管他什么事情,将他干掉了总不会错,”说到此处,两人便在墙上爬动,爬到东面,身形一长,便要窜入张老三所住的那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