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夫人出走(第2/16页)

她瞿然一省,终于冷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已经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她低声问老佟。

“从夫人要飘香转告你的那些说话也可以听得出来。夫人说,她这样做是为了你的好。她要你们母子赶快逃走,但世事难测,她也不能不为你们作最坏的打算,她带走你的女儿,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喜欢你的女儿,另一方面最少也可以保全你的一个孩子!”

这番话说得非常委婉,意思其实就是恐怕她们母子会有杀身之祸,因此才要设法保全她的一个女儿的性命。

张雪波当然也明白自身的处境之危,感动得流下眼泪,“我明白夫人的苦心,刚才我是错怪她了。”

老佟说道:“依我猜想,夫人恐怕亦早已知道你不是寻常的女子了,或许你不知道,夫人也是懂得武功,我都看得出来,夫人当然更加看得出来。但现在时机紧迫,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了。夫人叫你走,你赶快走吧!”

“我不能走!”张雪波坚决说道。

“为什么?”

“我的孩子还没有回来,我不能抛下孩子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等他回来。”

“我可以替你等他回来,我会尽我的力量帮他逃走的。”

“夫人不是也叫你离开此地的吗?”

“我更加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走的原因了。夫人非走不可,我是非留不可,都是为了同一原因。”

张雪波当然不懂,看着他发愣。

老佟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因何要走,除了要避开一个人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张雪波猜到几分,说道:“那人是谁?”

老佟说道:“是我的旧主人。三十年前,他、他们……”张雪波道:“他们怎样?”

老佟道:“他们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似是欲说还休,神色颇为异样。

“在一个地方长大”又怎能成为要躲避他的原因?但张雪波用不着他画蛇添足,已是心中雪亮了。

老佟神色黯然,接着说道:“那时他们几乎是天天见面,但三十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以夫人今天的身份,当然是不宜再见他了,但我却是非见他不可。”

张雪波忽道:“你的主人是不是辽国的王子?”

老佟大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张雪波道:“刚才我在天香亭那边,偷听他们说的。你知不知道,他们正在布置陷阱,等待你的主人自投罗网。”

老佟说道:“我的旧主人是金国皇帝的眼中钉,你不说我也知道哈必图和完颜鉴是绝不能放过他的!”

张雪波道:“在这样情形底下,你还要去认旧主人么?”弦外之音,似乎觉得他这样的“愚忠”,未免有点过分。因为在这样情形底下,去认身为钦犯的主人,是极可能有杀身之祸的。

老佟叹道:“你以为我只是尽‘忠仆’的本分么,你错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或许你会笑我不知自量,但我确实对他有一份家人的感情,而且说来你都不会相信,他把我送给夫人的那年,虽然他只不过十八岁,但我对他已有知己之感,因为他最懂得欣赏我种的牡丹,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何况他还是我的主人!”

张雪波道:“我懂。但你可知我为什么不肯走么?除了我不能抛开孩子不管之外,为的也是要等你的主人。”

老佟怔了一怔,说道:“你和他相识?”

张雪波道:“从未见过,甚至连他的名字我也不知,只知他是复姓耶律。”

老佟说道:“那你为什么也要等他?”

张雪波道:“因为我的丈夫是檀贝子!”

老佟吃了一惊,说道:“檀贝子?金国的亲王称为贝勒,只有贝勒的儿子才称为贝子的!”

张雪波淡淡说道:“我知道。”

老佟又惊又喜,说道:“据我所知,金国只有一个檀贝勒,就是曾经做过兵马大元帅的檀公直。檀公直是你的什么人?”

张雪波道:“是我的公公。佟师傅,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我是因为公公和丈夫都已经给金国的皇帝害死,我才落到这般田地的。”老佟道:“原来你的公公是檀贝勒,这就怪不得你想见我的主人了。据我所知,我的主人和你的公公乃是忘年之交。”

张雪波道:“你的主人不仅是我的公公的好朋友,他还是我儿的师父。虽然他没有见过我的冲儿,但他已是答应了我的公公收冲儿为徒了。公公临死的时候,吩咐我务必要找到他,把冲儿交给他的!”老佟恢复平静,柔声说道:“兰姑,请你听我劝告,你还是走吧!这些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做的。我会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他本事很大,你要找他很难,他要找你却易。”

张雪波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