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阕词来 南国清秋魂梦绕十年人散 绣房红烛剑光寒(第3/5页)

那使铁链的却是精灵,见同伴毙命,立刻上马奔逃,另一骑无主的战马,也连连长嘶,径自逃跑了。

坟后少年目睹这一场恶斗,见这对男女竟未发现是自己发暗器相救,不禁心内暗笑:“毕竟是初出道的雏儿。”

这时,这对男女利剑归鞘,双手紧握,似乎在喁喁细语,坟后少年只见他们嘴巴张动,也听不清楚是说什么。忽然间,那少女挣脱双手,高声问道:“那么,是你说的了?”少男点点头,应了一声,坟后少年,虽听不清,但那显然是承认的神气。

这一声应后,那少女忽地跳开一步,似避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忽地又跳上前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少男脸上,噼啪一声,清脆可听。少男的面孔正对着荒坟这面,坟后少年在月光下只见那少男的面孔惨白,动也不动,神气十分可怖!

那少女一掌打出后,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双手掩面,痛哭起来,扭转身躯,竟边哭边跑了。那少男仍然僵立在那儿,直待少女的背影也消失了,这才一步一步,直走过来。坟后少年想呼唤他,但见他定着眼珠,木然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像荒野的游魂一样!少年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叫也叫不出声,那少男已经自荒坟旁边走过,没入草丛之中,竟没注意到荒坟后面有人埋伏。

坟后少年看了这一场悲剧,联想起自己和纳兰小姐分别的情形,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阵酸痛。这时他耳边听得“胡”“胡”之声,似风声,却又不是风声。他看见月亮,记起这是中秋之后的第三个晚上,钱塘江的夜潮,正是在秋季大汛的时候。他茫然地站了起来,循着潮声,就向钱塘江边走去。

钱塘江数十里宽的江面,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这时潮还未来,放眼望去,但见天连水水连天,烟波浩淼,一望无涯。少年抱着孩子,踽踽独行,听潮音过耳,百喟交集,如醉如痴,直到耳边忽听得一声“杨云骢!”,这才如梦初醒,扭过头来。

这一回头,人也立时惊醒,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鹰鼻深目的老者,身边还站着两个精壮少年。杨云骢认得这正是纳兰小姐未婚夫多铎的师叔,满洲武师“铁掌”纽祜卢,杨云骢初出师门,在回疆柴达木盆地,帮助哈萨克人抵御清兵,曾和他朝过相。

纽祜卢面挟严霜,冷冰冰的似笑非笑,神情很是可怕。他双掌交错,拦在杨云骢面前,说道:“杨云骢,别来无恙!你这几年所做的事情,瞒得了纳兰总兵,瞒得了多铎提督,可瞒不了老夫!多铎提督是天潢贵胄,纳兰小姐是俺们旗人第一美人,你不只是糟踏了纳兰小姐,简直是糟踏了俺们一族。俺不知则已,知道了须代多铎洗清这个耻辱!”

杨云骢左手抱着孩子,听了这一番话,仍是动也不动,面部毫无表情。这时纽祜卢身旁的两个少年,早已按捺不住,一左一右,双双扑上前来。杨云骢冷笑一声,脚跟一旋,转了半个圆圈,猛喝一声,右手接住右面少年攻来的双掌,一接一扭,扭着敌人的右腕,轻轻一按,只听得杀猪一般大叫,这个少年已给杨云骢抛出数丈之外!这时左边少年方才攻到,杨云骢身子突地下煞,避过敌人的勾拳,猛的长身,劈面一掌,砰然一声,这人的面孔,立刻像开了五色颜料铺一样,乌黑的眼珠突出,鲜红的面血下流,……登时晕倒地上。这时杨云骢手上的孩子,也早给震醒,哇哇地大哭起来。

纽祜卢见两个徒弟一出手就被打成这个样子,怒吼一声,横身一跃,右掌一招“直劈华山”,用足了十成力量,兜头就是一掌。杨云骢也不退避,右掌倏翻,也用足十成力量,向上打去。两掌相交,“蓬”然如巨木相撞,这时只听得孩子厉叫一声,竟自杨云骢的手中,震飞出去!杨云骢急一掠数丈,如大雁斜飞,恰恰赶上去将孩子接住。

杨云骢这一掌受得不轻,但纽祜卢却受得更重。他给杨云骢一掌,震得站立不住,跌跌撞撞,直向后面翻出一二十步,这才止得住身形。他以一双铁掌闻名关外,竟吃不住敌人掌力,心中恼怒异常,他一长身,拿出一把精光闪闪的三角锉,这把锉乃是他独门的兵器,名唤“丧门锉”,可作匕首用,也可作短戟使,还能用以打穴,端的厉害非凡!这时杨云骢也已结束停当,将孩子用绣带缚在背上,也取出一把光芒闪闪的短箭。

纽祜卢的丧门锉,长仅二尺八寸,杨云骢的断玉剑比他的还要稍短几分。武家的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剑锉交锋,不比长枪大戟,中间有那么一段距离,短兵相接,几如肉搏,精芒闪电,利刃就在面前晃来晃去,谁要是稍一疏神,便有血溅黄沙之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