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重返宿城(第3/7页)

文兰一听,也已明白,却不同于姐姐的想法。她觉得男女两情相悦,结为夫妇,本是天经地义。母亲与沈英杰原本有情,已经错过因缘多时,中年相遇,患难与共,结发同枕,何等乐事!于是向她姐姐道:“既然继父也来了,咱们还等什么!快去拜见呀!”

“这个……”文蕙踌躇了。

“我也是个老派人,起先得知沈英杰与你们母亲结为夫妇,也有不解。不过后来我想,他们当时如不结为夫妇,一个瞎了,一个瘸子,一个看不见,一个不能动,怎么活呀?上苍生下芸芸众生,不是为了让他们活活受罪而死的!杭州月老祠旁有一副对联写得好:‘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做儿女的不能为了陈腐之见,而对天作之合不加理会!”陈南城的一番话说得文蕙低了头。

这时白箫趁热打铁,说道:“婆婆,我上回为救掌柜爷爷,不幸跌入陷阱,也是太师父他老人家救了我!婆婆,太师父于徐家有大恩!况且又是公公的师父。你快去磕个头吧。要不然岂不让姥姥为难吗?”

文蕙再为难,徐庆、展鸿飞、陈仪——连荷萍、徐永、丁二都忍不住插嘴了。毕竟是思母心切,最后,她拉了文兰的手道:“好,我们这就去拜见母亲和继父。”

一个大死结终于解开了。于是白箫搀着文蕙,荷萍扶着文兰,一行人都到了隔壁小花厅。门开了,文蕙、文兰上前一步,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椅上,两姐妹天性萌动,双膝跪下,泪似泉涌。文蕙一把拉住竺素心的右手,叫了声“妈”;文兰则拉住了竺素心的左手,泣不成声。竺素心盼着这一天不知多少年了,涕泗交流,半晌无言,只是挣脱出两手,向姐妹俩的脸上摸去。众人知道她目不能视,更为之悲叹。白箫与陈南城频频在旁劝慰。

这时沈英杰有点尴尬。

陈南城道:“两位夫人快来见见你们的继父沈大侠。”

文蕙姐妹本来不好意思招呼,乘此机会上前拜见。在这之前,婆婆已千叮万嘱,叫沈英杰在自己女儿面前别疯疯癫癫的,惹得众人取笑,女儿看轻。

沈英杰历来喜欢开玩笑,也知道今天这个场面隆重,不宜信口胡说。只是习惯成自然,又说出好听的来了:“免礼免礼。可是老头子穷,拿不出什么见面礼。嘿嘿,想不到我沈英杰到了古稀之年有了两个女儿。如今我与你妈的事,纸包不住火,给做女儿的都知道了,我也有点羞答答。不过,这怪不得我们,郎情妾意,一竹竿打到底,我们是老天爷拆不开的。这个嘛,要先说与你们两姐妹知道。”

文蕙、文兰一听,不由脸红耳赤,这个老头说的什么话!今天刚见面,就怕我们拆了他的好姻缘了??

陈南城立即岔开:“沈兄弟,你就是爱开玩笑!没轻没重的!”

白箫也笑道:“我们姥爷就是对姥姥真心实意,姥姥这些年亏了他才保住了性命,我跟两老在祁连山上住过几天,亲眼目睹他一颗心全贴在姥姥身上。婆婆。姨妈,真该好好感谢姥爷!”

文蕙原本不悦,见陈南城、白箫全做说客,况且这段情本是自己娘愿意的,做儿女的哪能不容?他又是士清的恩师,雷震派的祖师爷,如今自己夫忘子丢,有他老人家在,也可依靠。想停当后,她立即换作笑容,传了声“用膳”,接着,便一边招呼众人,一边与文兰一人一手搀了母亲往餐厅而去,

陈南城父子陪沈英杰同去。陈南城暗暗埋怨沈英杰说话不得体,引得沈英杰又要大声驳斥,他只得笑着住口。

菜肴自然丰盛。座位更为离奇。文蕙让沈英杰、竺素心坐了上座,文兰、陈南城、徐庆、白箫、陈仪、展鸿飞依次而坐。那徐庆原是士清的侍从,陈南城父子也是帮衬之人,白箫、展鸿飞都是弟子一辈,在正统人士眼里,真正做得不伦不类。文蕙这次还别出心裁,桌面上只让徐永、丁二、荷萍服侍,其他人等一概不得跨入餐厅一步。

文蕙的用意是不让下人把众人的话传出去,母亲带回后夫,外传毕竟不雅。于是吩咐下去,对外一律把沈英杰唤作“文爷”,直以“父亲”相称。

沈英杰原本不肯,说自己姓了七十年的“沈”,认了继女,反改姓了,不合算。

后来陈仪嬉皮笑脸地对他说:“常言道得好:强作的夫妻苦又咸,情愿的两口甜中甜。您老既与婆婆佳人有意郎君俏,蜜里调糖乐子找,又何必在乎暂时姓了别人的姓?更何况这姓原是婆婆前夫的姓,那便更好了!”

沈英杰不解道:“好什么好来着?”

陈仪悄悄地在他耳边道:“这这就是说,婆婆没嫁过别人,当初就嫁了你,活着说姓问的与姓沈的原本就是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