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山(第2/3页)

“吟哦五子”,莫不对这两组“侠少”,寄于殷望,而没被挑中的弟子,在羡慕之余,也期望众位师哥为“青城派”争个好名声回来。

这些少侠的家人,纷纷过来送行,叮咛小心,赠裘衣、奉金刀,而关贫贱遥望云山,知道他爹爹残弱不堪的身形,是再也无法上得山来送行了。

时为初春,徐氏兄弟是柳州大善人的儿子,自是锦衣貂袍,他们兄弟更眉目如画,腮含春风。

至于牛重山,不愧为“吼天狮王”之子,满绺虬髯,很有武林人的豪态。盖胜豪却短小精悍,走起路来,走一步像钉一口钉子,在马上像一头豹子,说一句话像发了个誓般大声有力。寿英论武林家世,不如大师兄二师兄,论有钱官势,也不及徐氏兄弟,不过他貌似潘安,而且机警聪明,如簧妙舌,加上噱头多,应变快,一行人中他和滕起义最会耍宝。滕起义相貌平庸,跟着几位师兄,人说什么他跟什么,该赞的时候赞,该骂的时候骂,总之不会拂逆了他师兄们的意思。

关贫贱呢?他相貌平平,虽说不丑,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他一双眼睛,虎虎有神,像两颗虎珠嵌在峥嵘的额下,寡言慎思,最特别的是他令人有一种笃定、安全的感觉。

这个特点关贫贱自己当然不知晓。他们下了氓山,过了川中,一路上因初入江湖,对山下种种事物,都觉新奇,这一行七人中大都有花不完的金叶子,当然不愁没得玩乐。

滕起义也加进去一齐玩乐。反正几个师兄们高兴,他也不愁没得银子。关贫贱也不是不想玩,而是觉得这样玩没啥意思,便推说身体不舒服,独个儿修习武功去了。

这半月来的途中,关贫贱觉得他自个儿所揣习的,跟现世的情况很有些出入。譬如说在青城山里,内战多有宽敞的场地,外战则是高山崇岭,延绵不绝,但在外遇敌,很可能就要在狭隘的室内、或滑不留足的屋檐上、抑或舟中水上作战。由于环境的变迁,武功可能无法尽情发挥,这些反省都不断地修正他对自己所习武功的进境。

闯了十多天的江湖,一路上的镖局、场子、乡绅,听得是青城侠少,吃的喝的皆齐备,他们也希望以此使得有一日要请这干“身怀绝技”的人来撑场面,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知有一天要不要这群会几下子的少爷们来助阵?

牛重山等学武功十年,没什么乐子,一旦下山,自然要尽情。但对关贫贱来说,这等于又多练了十几天新奇的武艺,这比他在山中自修一年还有功效。他见人捧酒出来劝饮,便想到:如果酒中有毒。则如何是好?师兄们都醉了,他要怎么应付?如此下来,一定要想到豁然而通才可以,十几天来,这方面进步真是一日千里。

这日他们已过了洞庭,来到了长江与鄱阳湖相接的石钟山附近的南昌一带。

石钟山下临深渊,微风鼓浪,声音钟鸣,而且景色奇胜,登上可望长江与鄱阳湖水天相连,波涛滚滚,直奔三吴,在兵家上,也是险要必争之地,但在武林中而言,“鄱阳湖”有一霸一君。“平一君”在百花洲,向得善名,而且在“武学功术院”中,是历年蝉联监察“洞正”之一,这“洞正”之称,跟书院主持的一代大儒:洞主、洞正、堂长、山主、山长等份位相近。

平一君能位居“洞正”,可以说是武林耄宿了。而一霸则是石钟山的“庞一霸”、这人脾气极劣,不善交际。据说这人高兴时自动派出卫队,掩护江上船只,直护送至马鞍山为止;不高兴起来,铜官山利家寨一门之十四口,竟给他一夜间杀个干干净净!

这就是江西一带的“花洲平一君,石钟庞一霸了”了。

他们这一行七人,来到南昌,便到“福财客栈”去住。那寿英一看招牌,即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要住这种货色的客栈,实在太没意思了,你们瞧……那招牌的名字多俗气!”

牛重山望望“福财栈”三字,想想也以为然,便问:“……那么,我们该往在哪里?”

寿英点子最多,同伴都称他作“扭计潘安”,他即嬉笑脸皮道:“唉呀,像我们这等侠少,住在什么‘福财客栈’、‘悦来客栈’的,多失威啊!……江湖中的侠少,要住就该住在‘天下第一楼’、‘大白楼’、‘黄鹤楼’之类的客栈,试想想……万一在其中发生武打殴斗,在“福财栈”中打一场,可多没脸子呀……要是在‘紫禁之巅’打一场,真是不胜也名动江湖嘻嘻嘻,我们再选选地方好了”

众人都觉得有理,寿英年纪最小,但跟他做生意的父亲出来混过,什么事都较老马识途。可惜这地方也没有什么雅号的住所,走了几条街,才有一处,出来的招牌叫:“燕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