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时辰

凶兜寸步行。心祈待、刺杀他处。 强对转,才有脱天路。 待西南鏖战旗烈烈,金陵对决微妙中。 无极渊。种种刑、其骨更固。

钩挑网

虽然是在南方,但冬季下午的阳光同样很早就萎靡得昏黄惨淡。就像一片始终无法磨亮的铜镜,总有些怎么都消除不了的黄斑,模糊了外面的视觉也模糊了里面的形象。

齐君元就在这样惨淡的阳光下,但是他却没有模糊视觉也没有模糊形象。他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那些逐渐逼近的人,看到他们手中兵刃反射出的惨淡阳光。他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形象,满身尘土,满脸泥汗。模糊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仅仅是意念。如果再多些的话,就是还有意念构思出的意境。齐君元的特长是在构思出的意境中发现到危险,而现在之所以觉得自己意境模糊,并非发现不到危险了。恰恰相反,而是发现到处都是危险。出现这种现象其实不奇怪,因为他现在是被一张严密的网围得死死的。而网上的每个点、每根线,都是危险的来源,都是触发危险的机栝。

齐君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汗水冷冷的,糙糙的,其中应该黏附了大量灰尘和草叶碎屑。他四顾了一下周围,这是看一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躲过对手密网般严密的搜索。但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即便是他再继续快速更换几个甚至十几个藏身位,和自己在这里不动的情形是一样的。哪里都出不去,哪里都躲不过,哪里都离着困兜上的爪点子不远了。

齐君元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偏西了的日头,没时间了。

收到自己指令的同伴没有时间了,眼看着申时就过了。这种定了时间的刺活儿指令就和秦笙笙去呼壶里一样,过了时效便没有继续的意义了,只能承认任务失败,等待离恨谷衡行庐的责罚。所以只要一过申时,如果收到指令的同伴还没能找到刺标并及时下手,那么他就完全有可能就此放弃刺活儿。

齐君元自己也没有时间了。即便是同伴们现在及时做下了刺活儿,或者坚持没有放弃刺活儿,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对方布下的困兜已经收缩得太紧了,自己再没有空间可以与他们周旋,从而拖延到城内发生大乱,并且还要拖延到大乱的讯息传递给此处布兜设围的主持者。

“不能指望城里正努力做局行事的同伴了,而我也确实没有辗转脱身的空隙,怎么办?”齐君元在心里问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办法。

冒险扯开这张网冲出去?不行,且不说此网严密、牢固得根本冲不破,单说它的后续变化,那也是不可能给自己丝毫机会的。那么能否将自己藏在什么位置,让这张网拉过去却无法发现?这办法如果是有“急瘟皆病”二人的钵鼠那还有点可能。但是单凭齐君元自己和无法改变的实际环境,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搜捕的高手们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听见那些高手用手中兵刃拨扫树枝草叶的声音。这样的情形之下,几乎可以肯定齐君元这只虾子今天要被梁铁桥布下的这张密网锁缠住了。

但是被围住的是齐君元,如果会轻易地放弃那他就不是齐君元了。他要挣扎要脱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贸然行动而留下遗恨。

此时的密网因为不断收缩而变得更加厚密,原来拉开搜索时只有一孔菱形,也就是四个人组合的厚度。而现在因为范围变小,厚度已经变成了两孔半菱形,一个连接组合上前后共有九个人。面对这样一个厚密的网,无论试图采用什么方式出去,都比最初时的难度增加了两倍多。

齐君元也看清了这种形势,所以猛然灵光闪过,一个也许可行的脱身办法在他脑子里匆忙成形。

“挑开它!冲不过去也躲不过去,那就挑开它!”齐君元在心里明确地告诉自己。

这应该是唯一的办法,至少对于齐君元来说是这样。面对一张厚密的网,要想摆脱它,冲闯、躲避都不是合适的方式。飞起来也许行,但是齐君元不是鸟儿。所以只有挑开它,让整张网动起来,这样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个空隙。

齐君元没有想得太细,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和空间了,再不下手恐怕就连这最后想出的唯一办法也实施不了。于是立刻俯身小碎步隐蔽而行,找到一处长了高壮蒿草的地块。然后直对密网上一个朝这边而来的组合,在他们将要经过的路段上直线布下一路子牙钩。

这一路的钩子齐君元采用的布设方法是连环扣压法,又叫“玉鸟啄漏珠”。是要前面一个子牙钩触发弹射了,那么才能将后面一只钩子蓄力储能待弹射。后面一个钩子弹射了,再下一个才能蓄力储能。也就是说,子牙钩的簧劲是通过钩子之间的弦线一个压着一个的,如果从其他方向方位过来,先触动了后面的钩子是不会发生弹射的。齐君元采用这个方法其实是要造成逐个杀伤的现象,让对手觉得是人为攻击或人为操控,从而判断自己就在这蒿草地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