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如故(第6/10页)

阿离哈哈笑道:“好,你用心听了——夫元气者,天地之母,大道之根,阴阳之质。至道不远,只在己身,用心精微,住心以神。静心澄虑,心无滞碍,以空为本,绝相为妙。凡所修行,先定心气,心气定则神凝,神凝则心安,心安则气升,气升则境空,境空则清静,清静则无物,无物则命全,命全则道生,道生则绝相,绝相则觉明,觉明则神通。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当下长长地诵了一遍总诀,江留醉随他默念一遍,但觉个中意虽简、字虽常,细细咀嚼却大有奥妙。

“‘生气之时,死气之时’各是几时?”

“生气指‘生炁’,”阿离一面说,一面在他背上写了个“炁”字,又道:“一日十二个时辰中,生炁从半夜到日中,是修炼的最佳时机,尤其要掌握一阳来复时的活子时,最为紧要。”

“‘和合四象’又是什么?”

“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动而神在心,鼻不嗅而魄在肺。精神魂魄聚于意,就是‘和合四象’。”

江留醉点头,一路走一路背,缠着阿离问灵山的事便少了,开口都是询问天元功的要诀。阿离言无不尽,见他心思转移,心下松了口气。等他把口诀背熟了,也揣摩得七七八八,阿离又道:“我再传你一套剑法如何?”

“老兄,你不会打算这一路都教这教那的吧?”

“没什么不好,解闷嘛。”

江留醉心想,他中毒不会烧坏脑子了吧,一味要传功夫,倒像活不久似的。一念及此又大惊,心想万不会如此,不过是挟技在身又动不得手,见没架可打技痒罢了。

江留醉拒了几回,阿离仍然坚持,只得停下脚步,放他在一块石上坐了,朝他拜道:“你是不是想收我为徒?没见过你这么爱传功夫的人。”

阿离微笑:“我见猎心喜,看中你将来必有作为,想传你功夫又如何?”江留醉叹道:“我是个懒散人,当不得重任。”阿离道:“你救我一场,我拿不出别的谢你,这剑法你不学也得学。”江留醉唉声叹气,拜了几拜,“我多谢你,我救人绝不图报,你放心便是。”

“你越不图报我越难受,说不定没到你家,一口气憋在心里,就支持不住。”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留醉不能再拒,只得道:“罢了罢了,你要教就教,不过你体弱,舞剑小心闪了腰。”阿离笑道:“你这是咒我。”江留醉冲他一瞪眼,他笑嘻嘻地道:“我这剑法名曰补天,你可知其意?”

“女娲补天乃因天缺一角,这剑法中……莫非有何缺憾?”江留醉自言自语,又笑道,“不对不对,既有缺憾,创招者早该修补,剑法中怎能留破绽给人!”真正谈到剑法,江留醉很快入神,说来也是爱武之人。

阿离道:“不然,你先前说得对,这剑法处处破绽,从头到尾每一招都有。”他随手拣起一根树枝,摆了个姿势道:“你看好了。”坐着缓缓划了一招。江留醉不费什么功夫便看出右胁处有一破绽,再细看,左肩处亦有空档,心下奇怪,如此舞剑轻易就给人破了,有何奥妙可言?

“这一招你且破破看。”

江留醉摇头,“你身子不方便,我……”

阿离道:“你不使力即可,攻我试试。”

江留醉无奈,阿离遂重使一遍。江留醉想,轻拍他肩头一记也就罢了,手刚拂到,那破绽忽地消失,树枝悄然出现,正打中他手掌。江留醉讶然呆立,马上想通,剑招本是流动,如他不攻,下一式会自然修补前招破绽。

一般剑法中的破绽并非刻意为之,补天剑法却是特地留白引人去攻。

“你须记了,江河奔流不息,拦江阻道亦不能使之稍歇。”

“是了,剑招是活的,人是活的。”江留醉说着说着,思路清晰起来,“要使出完美的一招根本不可能,任何招式都可能有隙可寻。但别人寻着了又如何?他尚顾着破招,我已有新招来克制他了。”

“当破绽全可能变成诱招时,他反不知如何下手。”阿离微笑道。

江留醉好奇道:“你试过?”

“我从头至尾都取守势,也未尝一败。”阿离闲闲地道。

江留醉听他夸口,笑道:“好在灵山大师已仙游,不然我可以为你就是他了。”仔细看他两眼又道,“咦,或许你就是归魂也说不定,真人不露相。”阿离笑道:“灵山一地高人甚多,我从小就没跟人打过架,自然从未败过。哈哈。”

江留醉道:“不过,你教我的非是剑招,而是剑意。”阿离目露赞许,傲然道:“教你剑招?随意创一个便是。”江留醉摇头:“哪有人这么快就能想出一套剑法来。罢了,你也乏了,我们上路吧。”他见阿离剑法高明,到底不信他不曾一败,背上他继续走,又道:“我看你剑法虽好,人倒像我,不够谨慎。”他想两人只是初见,阿离就以绝招传授,这脾性倒与他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