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李怒(第3/7页)

“那也是打胜了,若是败了呢?”

陆过道:“胡老伯,咱们诚信之人不说假话。如今匈奴控弦之士二十万,铁蹄岂止于雁门之北?这场大战若败了,清和宫定是付之一炬,万里山河任其蹂躏,国破家亡之际谈什么十八万两银子?”

胡老伯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将军多说无益,让老朽再想想。请吧。”

这便是逐客了。陆过到底有些沮丧,说了句告辞,退出帐外。李师上前道:“别着急,这里说不通,且去别的牧场看看。”

陆过心中却有别的计较:胡李两家已是白羊最大的牧户,要说是群龙之首也不为过。要是开始便被胡家严拒,其他的牧户看在眼里,自更不必说了。心中十分踌躇之际,听得李怒道:“喂,你们!这里既然不成事,还不快上路,去别家牧场游说?磨磨蹭蹭的招人厌。”她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才伸出左臂,那只灰鹰便扑腾腾扇着翅膀落在她鲜红的衣袖上。

“好!”陆过笑道,“等我片刻。”

“也等我一会儿。”李师生怕李怒将他扔在这里似的,忙跟着陆过跑去收拾行李。一路再更西行,两天之内也走了五六家牧户。听得陆过是征马来的,最后都不免不欢而散。陆过早有准备,竟不急不躁,到了第三天,依旧客客气气地拜访吕家。

吕家的东主吕彤早听到了风声,笑盈盈迎了陆过进来。吃着酒,陆过又将正事问了吕彤一遍。

“半价么?”吕彤笑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倒是出乎陆过意料,“吕庄主……”

吕彤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我已听说两天了,我好好地掂量了一番,觉得此事关系中原气数,我们一己私利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陆过大喜,道:“难得有吕庄主这般重气节顾大局的人物。”

“过奖了。”吕彤朗声大笑。

李怒白了他一眼,道:“吕叔叔算什么顾大局的人物?还不是因为胡伯伯不让征,他便一定要献马出来;若胡伯伯早两天答应了陆过,吕叔叔此时定咬紧牙关,死活把着他那几匹瘦马便了。”

吕彤却不以为忤,红了红脸道:“小怒姑娘真是看得透透的。我和胡老头势不两立,就要和他对着干。话说回来,换作是李家牧场,该怎么着?”

李怒道:“能怎么着?出关的将士没马骑,难道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匈奴打进来么?”李师听着忍不住叫好。

吕彤转而又问陆过:“陆将军言道,此战之后就将欠款补齐,可有此事?”

陆过微一犹豫,李怒已道:“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信他!”

陆过胸口一热,冲着李怒点点头,“我以性命担保。”

吕彤击掌道:“好!”刚长身而起,詹七撩开帘子冲了进来。

“匈奴!已趟过放马河,过来了!”

吕彤脸色一沉,踢开帐篷角上的箱子,里面七八柄弯刀落了一地。他抛给李怒一柄,道:“多少人?”

“三十多个。”

“詹伯,你且带着人护着马群先走。”李怒抄起刀抢先奔了出去。

陆过一把抓住李师问:“我们有多少人?”

“二十七个。”李师不耐烦地摔开他的手吼了一声。

陆过随他跑到自己的马前,扯下行李包裹,急道:“你想硬拼不成?”

吕彤已上了马,挎着弯刀怒道:“他们是狼!不杀便要咬人。”

陆过道:“如此冲上前去,短兵相接,岂不是自寻死路?且听我调派一回如何?”

吕彤一怔,“我倒忘了,你是朝中的大将。”

“说吧,”李师出人意料地爽快,抽出长剑持在手里,“我听你的。”

陆过当下指了七个人,命他们将牧场中的六百匹马速速护走,仍留了五六十匹在栅栏里做饵。帐篷、辎重一概不顾,只留在原地。其余众人拉着坐骑隐藏其后,凑齐了两百来枚箭,张弓设伏。陆过在几处奔走,猛见草垛后红衫的影子,“怒姑娘,你还在这儿?”

“怎么?”李怒流动着漆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我是大当家的,我不在这里,我的伙计听谁的?”

陆过知道她是不听劝的,沉声道:“你小心。”

吕彤突然跑过来问:“瞧见小伍子没有?”

“没有。”李怒奇道,“没跟着走么?”

“这孩子!”吕彤心里担忧孙子,急红了脸跺脚。

李怒朗声道:“吕叔叔,他也是草原上滚爬大的孩子,自己能照顾自己,不会给你丢人。”

“说得好。”吕彤眺望远处一线黑影,“先杀尽这些强盗再说。”

陆过见匈奴人马逼近,大声道:“各位沉住气,听我号令。”

“好!”牧民们放声大喝。

陆过血脉贲张,心怦怦乱跳,整了整箭壶,握紧手中巨弓伏身在车后,听见马蹄声中匈奴骑手猖狂吆喝大笑,场中牧马受惊狂奔乱嘶,再探头观望,只见一片弯刀在空中挥舞,被阳光照得雪亮刺目。陆过心头气血一涌,跳将出来张弓便射,“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