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演唱会场地很大,能容纳几千人,从内场到看台到山顶,都坐满了人。

他们摇动着手上的应援棒,点点光芒犹如流萤般汇聚成海,与舞台上深蓝的灯光融合在一起。

那句“看着我”将俞酌懒洋洋的坐姿拔起来一点,他稍稍坐直些许。可当贺临真正开始唱歌的时候,俞酌自己都没有发现,根本不用贺临开口,他就会将目光都聚集在贺临身上。

因为台上这个人真的很耀眼。

站在台上,贺临是真正的主宰者。收时,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将人按入海底,放时,又在下一瞬将人拽上八千米的雪山之巅。

脑海中的那根弦任由他捏成任意的形状,他要你沉,你就不由自主地坠落,他要你浮,你又无可抑制地升起。

演唱会的光线基调是蓝色,就像贺临的人一样沉稳安静的蓝,静谧得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经常听贺临演唱会的粉丝,会发现这次贺临的演出曲目跟以往有很大不同。除了新歌,他挑的其他歌,大多数既不是最热门的,也不是最冷门的,而是最贴近他自己的。

每一首歌开始前,他会简洁地讲一讲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与背景经历。

“对,你发现了。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俞酌记得自己那天是这么说的。

仿佛有一根虚无的线顺着歌声传出来,引导着俞酌跟着它走,一路深入贺临的灵魂,就像那天俞酌在海滩上讲他自己一样,现在贺临在用他的方式讲他自己。

俞酌舔了舔牙尖,又长呼出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

……这人啊。

贺临知道俞酌具体在台下的哪个位置,他没有刻意去看,但还是会在某一瞬间与俞酌视线交汇。

俞酌难得地听话,全程都看着他,以至于只要他往俞酌那边看,就能与俞酌对上视线,有时俞酌察觉到他的目光,还会象征性地摇一摇手上的应援棒。

自光影深处来,从喧闹尽头去,声色来去间,他们又隔着这片幽深又缥缈的钴蓝色相视。

一如他们的初遇。

除却位置变换,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一首一首歌过去,这个沉浸的夜晚很快临近尾声。

“这首歌,”贺临的目光在台下某个方向流连几秒,声音低沉而郑重,“是我音乐的开始。”

贺临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聊过这首歌。

外界都说这首歌在贺临的歌里是比较特别的一首,更有甚者说这是他曲风转变的开始,而他本人从未回应过他们说的对错与否。

贺临很少提这首歌,纯粹是因为这首歌藏了太多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

关于这首歌,广为人知的是它的创作时间是贺临高二。

没有人知道,再准确一点,它的创作时间是,贺临翘掉晚自习去看俞酌演出的那天晚上。

风格不符,是因为它是模仿之作。

而模仿对象,是俞酌。

是的,贺临有过这样的时期,以至于今天他冰冷的外壳下仍有当年从俞酌身上学来的炽热。

“让我猜猜,难道是第一张专的第一首歌?”有人这样猜测道。

“啊,我猜也是。”

贺临精准地找到俞酌的位置,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点,又越过他看向别处。

在他视线转移的那一瞬,舞台灯光骤变,毫无预兆地切成了一片赤红!

观众霎时有些躁动,贺临要干什么?这完全不是贺临的风格!

熟悉的旋律响起,俞酌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红》。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贺临从未在公开场合唱过这首歌,也鲜少提及这首歌,在贺临众多热门曲中,这首歌就像查无此歌一样静静地躺在几页开外。

而现在,他要在演唱会上唱这首歌!

毕竟是贺临高二的时候写的,相较于贺临现在的词曲水平,这首歌的词曲虽有灵气,但仍然显得有些生涩。

场内有些入坑时长不长的粉丝没听过这首过于早期的歌,不由得左右交头接耳:

“是新歌吗?”

“好不一样的风格呀。”

“啊啊啊虽然没听过但是我觉得夸好听就完事了!”

跟这些入坑不久的粉丝相比,俞酌唯一的优势就是这首歌他很熟。从董越泽往他车里放这首歌开始,他就在无意间听过了不少次。

前奏过去,贺临咬字清晰地将这首节奏极快的歌曲唱了出来,衣服上的亮片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微薄的灯光,坠着的金属链条也跟着摇晃。

“值回票价,呜呜呜,你见过这么狂野的临宝贝吗?!”俞酌隔壁女孩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贺临带动起来,“不,你们都没有!啊啊啊临宝贝真的是宝贝!”

她激动到忘记旁边的人是俞酌,拉了拉俞酌的袖子,兴奋地说:“你能说这不是神仙吗,啊啊啊他就是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