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田崇礼酒后铸大错(第6/9页)

这时,他才回头去看韦千里,目光到处,连他这个阅人千万的老宰相,也禁不住定睛多打量一下,才问道:“你贵姓名?”

“在下韦千里,务请老先生宽恕唐突之罪。”

田崇礼脸色一沉,道:“你深夜间入私人住宅之中,已犯王法。老夫姑且听你有什么理由,如若是见不得人之事,老夫没有这个工夫听你胡言。”

韦千里心中一凛,想道:“当年这位田老先生是一位好官,只看他不欺暗室,已可想而知。”

于是庄容道:“在下此来,并无任何指使,老先生切勿误会。今有书信一封,老先生阅毕,便可得知在下此来情由。”

言罢取出李慕曾的信,交给田崇礼。那信内写得甚是详细,不但提及当初如何见面,还说及彼此并无桑仆败行,奈何遭小人之妒,进谗生谣,以致陡然尽日相思,但侯门深似海,无法相见。

信内同时又表明心迹,说日后如有飞黄腾达之日,决不忘盟誓,必定设法达到白头之约等语。

李慕曾才华甚高,写来款款动人,一片深情,跃然纸上。

韦千里怎样也看不出田崇礼面上的神色,对他这种涵养功夫,更加佩服。

田崇礼一拂白须,抬头问道:“你和这个李慕曾认识多久?”

“昨夜才认识的。”他坦率道:“在下本是江湖人物,四海为家,昨夜经过李兄破寓,无意见他在灯光之下,苦苦研读。在下因衣服破碎,不堪蔽体,见他如此用功,却甚清寒,四壁萧然,便动怜才之心,赠他膏火之资只换一套衣服,以了此因果。不料,他见我有飞檐走壁之能,便求我为他送此一信。其时因天色已亮,便等到今晚才来。哪知在下因未见过他的意中人,无法寻找,经过这里,见老先生不脱书生本色,犹自秉烛开卷。在下忽动坦诚相求见之念……”

田崇礼听他说得简洁清楚,措词自具风华,又是那么侠胆热肠,登时改容相对,霭然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且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韦千里大喜,拱手道:“承蒙老先生恕我唐突之罪,足见大雅风度,令人心折。在老先生面前,岂有在下一席。”

田老先生抚鬓而笑,道:“你虽年轻,但亦是天地间一奇人,毋须过谦,坐下好细谈。”

韦千里见他果有诚意,便告罪在桌边一张椅上坐下。

田崇礼道:“你已窥看老夫有多久了?”

韦千里道:“总有一顿饭之久。”

“那么刚才那个侍婢,你可见到?”

韦千里点点头,忽然惊问:“老先生有此一问,莫非那便是她?”

他颔首一笑,道:“那正是你所要找的丹杏,此婢秀外慧中,饱读诗书,老夫一向最是怜惜,听你之言,才知竟是故人之女,下场如是凄凉,殊堪扼腕惋惜。”

韦千里道:“老先生阅看李慕曾之信后,对他有何评价?”

田老先生笑一下,并不置答,却问及韦千里家世,韦千里随口编说,他自幼已失怙恃,于贫苦中长大至十岁余,幸得一个老道人怜他孤苦,带领他到深山中,教授武功,并教以诗书,那老道人不久以前物化,竟不知是何出身来历。他自后便投身江湖,随意飘泊。

这一番话编得人情人理,田老先生深信不疑,因听他说读过诗书,便寻些来问他。韦千里天份甚高,在读书方面,几有过目成读之才,平生所读的书极多,此时对答如流,使得回老先生频频点首称善。

当下他又问一些韦千里江湖事迹,以及江湖各种人物行事的规矩和观念。

韦千里说了一些江湖传说,尽是凶杀打斗的事,然后道:“江湖上的规矩,北六南七一十三省,都差不了多少。至于黑白两道,亦不是壁垒分明,譬如黑道中人,一旦洗手,而平生所为并不越规范,兼有劫富济贫的人物,俱能得令全名,而获善终。侠义中人,对这种人也甚敬重,引为同道。至于下三门的人,无所不为,则不论黑白两道,对之都如仇敌。”

田崇礼稍觉了解,又问道:“韦兄即是侠义之士,敢问你的武艺,列何等级?”

韦千里见他已改了称呼,便知自己博得这位老先生的信任和看重,心中甚喜,笑道:“武林中并不列分等级,真正怀有绝技之士,江湖上难见踪迹。有些威名甚盛的人,却往往是盗名欺世之辈。老先生既然垂问,在下不敢不答,大概在下的武功,已列人高手之流,武林中像在下这等武功的人,寥寥无几。”

田崇礼大喜道:“那就好了,韦兄,你可有通讯之处?”

韦千里眼睛一眨,明白这位老先生日后必有求他之处,但他心中对这位老先生甚是佩服,故而愿意为他效劳。

他道:“在下四海飘泊,湖海为家,并无固定可供通讯之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