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星猿蛇影(第4/9页)

万归藏虽在浪涛中穿梭无碍,无奈水势太乱,变化万端,涌起之时,浪高及天,落下之时,漩涡无底。突然间,舢板冲入两个漩涡纠缠之处,水势奇乱,万归藏一个掌控不住,舢板去势如箭,撞向一块礁石。眼看难免船破之厄,万归藏却显出应变之才,身子疾探,抢在触礁之前,双手扣住礁石,双脚一绞,硬生生将那舢板提在半空,跟着双手攀升,到达礁石顶端,将舢板反扣在地。

谷缜见状苦笑,叹道:“老天爷真是不公,你我的船一撞即破,老头子却能人船两全。”陆渐叹道:“谁叫他本领大!”说着低头看向姚晴,只觉少女身子冰凉,双目紧闭,口鼻气息微微,几乎感觉不到,陆渐心急如焚,忍不住叫道,“谷缜,阿晴快不成了,你……你快想想法子……”谷缜苦笑道:“我有什么法子?这水阵是西昆仑所设,战阵、石阵、竹阵均有破法,可这以海为阵么,谁又能破得了……”说到这里,他目光一转,凝视极远处一块礁石,咦了一声,忽地面露讶色。

陆渐听到谷缜之言,心中本已冷透,忽见他神色有异,心中希望又起,忙道:“谷缜,你想到法子啦?”谷缜一笑,偷偷伸出食指,指着远处那块礁石,低声问道:“大哥,你瞧那块石头上是什么?”

陆渐极目望去,礁石顶端,绰约有个模糊形影,陆渐“哎呀”一声,叫道:“是一个人……”谷缜一伸手,将他嘴巴捂住,轻笑道:“别大声,要不然,可便宜了老头子。呵,那不是人,是猴子。”

陆渐定眼细看,那影子果然是一具就地取材的猿猴石像,顿时心中突突乱跳,结结巴巴地道:“听……听阿晴说,线索里有个‘猿斗尾’,猿猴猿猴,猿就是猴,这个莫非就是?”谷缜笑道:“这里只有猿猴,斗尾二字何解?”陆渐皱起皱眉,说道:“看这字里的意思,莫非是猴尾巴打架?”谷缜忍住笑道:“这里只有一只猴子,怎么用尾巴打架,难道自己打自己?”陆渐一愣,忙道:“好兄弟,别哄我开心了,这‘猿斗尾’到底有何含义?”

谷缜叹道:“大哥,你没见过八部秘语,自然不知这‘斗’的来历。八图秘语中,这个‘斗’字出自《鹖冠子·环流》中的一句:‘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此间的‘斗’是北斗星的意思,自古以来,北斗星就有指明方向之意,猿斗,猿斗,这石猴就如北斗之星,能够指明方向。”

陆渐打量石猴一阵,摇头道:“这猴子如此坐着,怎能指明方向?”谷缜道:“你忘了第三个字吗?”陆渐沉吟道:“猿斗尾,尾巴,难道这石猴的尾巴能够指向?”谷缜含笑点头,说道:“要出这旷世水阵,或许就要靠这猴子尾巴……”二人说话工夫,不忘留意万归藏,见他沉思良久,徐徐起身,浑身白汽氤氲,须臾蒸干海水,跟着解开发髻,满头黑发张开,微微弯曲成弧,陆渐吃惊道:“白发三千羽,糟糕,他要从天上出阵。”谷缜哼了一声,只是冷笑。

万归藏袖袍一拂,掠空而出,不但长发如羽,抑且襟袖鼓荡,去势之快,犹胜左飞卿。谁料未行十步,一排巨浪冲天而起,迎着他狠狠拍来,万归藏避无可避,连环出掌,神通所至,浪峰凹陷。不料后浪叠起,更胜前浪,一时间水光满天,白雨洒落,万归藏气力略衰,浪头立时迫近,两者相撞,水花四溅。风部神通虽强,却颇忌水,万归藏浑身湿透,一个筋斗栽落水里,仗着驭水法,拼死游回礁石,举袖拭脸,狼狈已极。

谷缜远远瞧见,哈哈大笑,高叫道:“西昆仑是‘周流六虚功’的祖宗,这点儿伎俩怎能过他的手下?老头子,你这一败,叫做班门弄斧。”虽然波涛阻隔,却无碍内力传音,万归藏吃瘪之余,又听讥讽,不由动了无明之怒,厉声道:“小谷儿,要想活命,闭上狗嘴!”谷缜吃准他不能过来,笑嘻嘻说道:“老头子,你这一骂,才叫做闽犬吠日,叫得凶,却咬不着。”万归藏大怒,方要反唇相讥,转念之际,忽又忖道:“这小子就是阴沟里的泼皮,打不了人,也要溅人一身臭泥,老夫倘若跟他计较,岂不中了他的算计?”当下哼了一声,沉着脸寻思出路。

谷缜嘴上胡说乱道,挑动万归藏的怒气,心里却甚着急,时下进退两难,不知如何了结。正转念头,忽见来路水势变化,波峰下沉,从浪尖处嗖地蹿出一条舢板,上面赫然坐着仙、宁、虞、左四人。四人各持船桨,奋力划水,齐心协力,进至波谷之底,徐徐攀上洪峰,不料水势又变,漩涡忽起,舢板打个旋儿,眼看着便要远离陆、谷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