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顾此失彼(第3/10页)

青衣人说道:“此地与地底阴河相通,这些怪鱼都是在阴河寒泉中长大的,只因生来不见阳光,月久年深,血肉化为无色。这阴河水至寒至阴,本来不能活物,此鱼长在玄阴之地,乃是阴中之阳,能够滋补元气。”

陆渐听得似懂非懂,将鱼肉分成两半,和青衣人分别吃了。怪鱼禀赋寒气,腥气绝少,肉味肥厚,生吃也饱口福。

吃了鱼,陆渐又喝了两口阴河寒泉,只觉冷冽入骨,急忙运起神通,驱散寒气。坐了片刻,问道:“前辈,你为何不问谷缜怎么死的?”

青衣人淡淡说道:“生就是生,死便是死,这世上无时无刻不在死人,有的老死,有的饿死,有的淹死,有的烧死,有的坠崖而死,更有被人杀死,死法千奇百怪,结果却只一个,既然万法归一,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好问的?”

陆渐本想告诉青衣人谷缜的死因,却被他三言两语堵了回来,心中又别扭,又憋闷,正想再说,青衣人忽地斜卧石上,倒头睡去。陆渐大感无趣,也只得卧下歇息。

睡了许久,悚然惊觉,抬眼望去,青衣人已然苏醒,一双眸子灿如寒星,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你醒了么?”青衣人声音清冷,若有若无,“我传你一个心法,待会儿御劫,你依法行功。”说罢将口诀说出,大抵是一些收敛元神、以神驭气的法子。

陆渐依法修炼,他练成“金刚六相”,本有六种神意,与青衣人的法子异曲同工,故而入门奇快,练了两个时辰,但觉肚中饥饿,又捉了一条怪鱼,与青衣人分吃充饥。

吃完鱼,青衣人说道:“此事凶险,你后悔还来得及。”陆渐道:“前辈小看人了,我不是君子,说不来九个鼎的话,但说出来的话,七鼎八鼎还是有的。”

青衣人点头道:“好小子。”陆渐忽道:“前辈,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问?”青衣人道:“你说!”陆渐道:“待会儿也不知是生是死,怕的是,小子死后也不知前辈名号,未免不敬。”

青衣人笑道:“我自号若虚堂主人,你叫我若虚先生便是。”他始终不以真名相告,陆渐甚觉奇怪,但也不愿强人所难,只得点了点头。

青衣人又道:“待会儿行功,你知觉任何异象,均莫理会。务必谨守心灯,不为所动,若被幻象激动,必然前功尽弃。此事关系你我成败,千万不要忘了。”

陆渐答应了,两人相对静坐,各演心法,不多时,万虑澄空,神意交会。陆渐忽觉身子轻轻一震,眼前明亮起来,一时间,涌现高天迥地,广袤无垠,目爽心开,神为之飞。

陆渐大感奇怪,自己分明身处地底阴河,怎会看到如此景象?心念甫动,耳边雷声大作,风云疾涌,万里长空乌云聚合,道道闪电裂云穿空,有如金蛇乱走,千万声炸雷此起彼伏,几如一声。陆渐的心跳也随那雷声越跳越快,似要挣出胸膛。

雷电持续不久,起了龙卷飓风,千百风柱扭曲摇摆,连接天地,斗大的巨石被风吹得满地滚动,疾如走马,快似流星,合抱粗的树木随风弯折,有如杂草偃伏。

狂风吹来,如被刀割。陆渐忍受片刻,忽觉身子发轻,宛如一羽鸿毛,在狂风里飘飞起伏。闪电道道从天而降,肌肤麻中带痛,仿佛置身于天地洪炉。

痛苦中暴雨如注,雨水粗若儿臂,打在身上,湿意漫生,四周水波万顷,只见洪波涌起,鱼龙潜跃,巨鲸吞舟,老蛟起舞,巨浪有如雪山银城,横天压来,伟力磅礴,似要粉碎万物。

种种幻境光怪陆离,尤其叫人难受的是,幻境里的感觉无比真实,陆渐如非经历“黑天劫”之苦,心志坚强,只怕早就惊骇崩溃。

海景越变越奇,突然间,万籁俱寂,雷静、电止、风息、云散、雨歇、潮退。一转眼,沧海桑田。陆渐踏足实地,不及庆幸,前方大地裂开,千峰万岭拔地而起,又见大地分裂,山峰断折,喷出百丈地火,陆渐身子向火,真是不胜酷热。

地火正盛,忽又天旋地转,天与地忽然易位,陆渐足下踏空,陡然下坠,茫茫苍穹化为无底深渊,山岭熔岩纷纷离开上方土地,有如大雨泻落,随他越坠越远。

陡然间,陆渐灵机震动,神智清醒,诸般幻象徐徐消失,冷风徐来,略带阴湿,张开双眼,四周仍是黑暗阴河。回想幻境,陆渐心跳不已。他心念方转,忽觉一股真气迎面涌来,笔直注入胸口膻中。那真气性质奇特,让人身子轻盈,跃跃欲飞,只一转,忽又从他小腹泻出。跟着又是一股沉凝厚重的真气涌来,亦转一转,流出体外。其后不住有真气涌来,或是炽热如火、或是凉如秋水、或如清风过体,或如雷电天殛,或刚猛,或缠绵,陆渐数了数,前后共有八种真气,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反复流转,变动不居,轻重麻痒酸痛冷热,给人的感受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