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死两难(第6/10页)

陆渐如实道:“宁不空。”沈舟虚双目陡张,眉间腾起一股青气,沉默半晌,慢慢说道:“他为何要杀汪直?”陆渐懵懵懂懂,也不明白这其中的诡谲,只是凭着臆测猜到若干,说道:“听他说,杀了汪直,是要他的人马和金银……”

众人面面相对,面露忧色。陆渐不见姚晴,心慌起来,忍不住问:“你们看见阿晴了吗?”沈舟虚道:“谁是阿晴?”陆渐道:“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儿,十七八岁,穿一身白衣,头上束着金环,手腕上有一只翡翠镯子……”

宁凝见他急切神情,心中微微酸涩:“原来他早就有心上人了,难怪那天对我冷冷淡淡,问他家乡在哪儿,他也不肯说。”沈舟虚盯了陆渐半晌,见他不似作伪,摇头道:“我们是追赶汪直来的,没见那个女孩儿。”陆渐叫道:“糟了,她定被宁不空捉去了。”猛地挣起,谁想内伤未愈,这一挣胸中剧痛,口中流出血水。

宁凝原本恼他,见他吐血,又觉心慌,叫道:“你急什么……”从袖里取出手绢,欲要上前,却被沈舟虚挥手拦住,自她手中取过手绢,交到陆渐手里。宁凝心知这主人智比天高,必然瞧破了自己的心思,一时羞惭不胜,红着脸退到一边。

陆渐接过手绢,不住咳嗽,鲜血浸湿手帕。沈舟虚一皱眉,忽道:“闻香,还有几支紫灵还魂香?”鹰鼻怪人道:“两支。”沈舟虚道:“这人伤了心肺,你给他燃一支。”怪人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支修长锦盒,展开时,盒中盛满各色线香,他从中取出一支紫色线香,插在地上点燃。随着一点红火明灭,奇香沁入陆渐肺腑。

说也奇怪,陆渐嗅了一会儿,痛楚渐消,咳血慢慢止了,瞧那手绢,歉然道:“宁姑娘,对不住,污了你的手帕,待我洗净了还你。”宁凝不能说好,也不便说不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舟虚又问:“宁不空为何要捉那个阿晴?”陆渐道:“宁不空有四幅祖师画像,阿晴有三幅。阿情烧了三幅画像,将画中的隐语记在心里,宁不空若是想将画像上的隐语集全,定要逼迫阿晴说出那三句隐语。宁不空想必是为了这个才捉阿晴……”他口才平平,说得半通不通,沈舟虚聪明绝顶,略一推测,理出头绪,胸中惊骇得无以复加,喃喃说道:“七幅祖师画像出世了?”陆渐道:“是呀,如今只剩天部的画像了。”

沈舟虚沉默一下,笑笑说道:“短时内是回不得南京了,闻香,你瞧一瞧,可有什么线索?”鹰鼻怪人应了一声,如狗儿一般趴在地上,硕大鼻子微微抽动,逐寸逐分地嗅了过去。

陆渐瞧得奇怪极了,忍不住问:“这位兄台,你不是瞧线索么,这又是做什么?”莫乙接口笑道:“他在闻屁!”陆渐讶道:“屁也可闻?”心想若是有屁,自然掩鼻不及,岂有嗅闻之理。

苏闻香爬了起来,望着众人,一本正经道:“若有屁闻,那也好了。”莫乙道:“呸呸呸,贱东西,闻什么不好,偏要闻屁?”苏闻香不急不恼,淡淡说道:“书呆子你不知道,每个人的屁,气味都不同,闻过屁的气味,就能找到它的主人。”

莫乙眼珠一转,笑道:“有一个人的屁,你嗅了也找不到它的主人。”苏闻香道:“是谁呀?”莫乙道:“苏闻香。”苏闻香一愣道:“苏闻香?”莫乙道:“是啊,你闻了苏闻香的屁,再去找苏闻香,能不能找到?”

苏闻香喃喃道:“我闻了苏闻香的屁,再去找苏闻香,苏闻香就是我,我找苏闻香,就是找我,我找我,我是谁,苏闻香又是谁?谁是苏闻香,我是谁……”他自言自语,目光渐渐呆滞起来。

沈舟虚眉头微皱,忽地一声断喝:“你是苏闻香,苏闻香就是你!”这一喝蕴有内劲,苏闻香应声瘫倒在地,呼呼喘道:“是呀,我是苏闻香,苏闻香就是我,我就是苏闻香……”一边说一边拭去额上冷汗,神色疲惫,形同虚脱。

宁凝忍不住埋怨:“莫乙,你明知道他容易犯痴,怎么尽说一些绕弯子的话。”薛耳原是宁凝的跟屁虫,见宁凝开口,也装模作样地责怪莫乙:“书呆子你太可恶了,上次撺掇我听街上的人放屁,再将那放屁的人叫出来,结果惹恼了人家,给我一顿好揍。这次又哄苏闻香闻屁,劫奴之中,就数你最坏……”

莫乙听了责怪,不以为杵,反而咧嘴直笑,模样儿十分得意。

沈舟虚挥了挥手,不耐道:“闻香,能追到那伙人么?”苏闻香道:“能。”沈舟虚点头道:“很好,你在前面带路,务必追上宁不空。”宁凝迟疑道:“他……他怎么办?”沈舟虚皱眉道:“谁?”忽见宁凝双耳羞红,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陆渐,不由冷哼一声,说道:“他也随着我们,未归,你背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