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螳螂捕蝉(第7/14页)

铜瓜锤道:“那得看是什么事?倘若事关汪老,休想老子吐一个字。”陆渐冷冷说道:“你龙门三煞干尽坏事,论理该死。但我瞧你二人行事留有余地,不至于丧尽天良。我要你们对天发誓,往后不得为恶。若再为恶,只需入我双耳,纵在万里之外,我也势必赶来取你性命。”

铜瓜锤和樊玉谦听得如坠五里云中,只觉此人要么疯了,要么傻了,要么就有阴谋诡计,若不然,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樊玉谦权衡情形,对方若不放行,自己纵然脱身,也不能将铜瓜锤活着带走,于是把心一横,高叫:“如你所言,我先立誓!从今往后,我樊玉谦再不作恶,要不然,有如此树。”长枪一挥,扫中碗口粗一棵大树,“咔嚓”,那树应声而折。

铜瓜锤见樊玉谦立了誓,悻悻说道:“不作恶便不作恶,若有违背,叫我千刀万割便是。”陆渐点头道:“很好,你们能为汪直守信,想也不负自家然诺。”他将手一挥,“去吧!”

樊玉谦扶着铜瓜锤向前走去。谷缜望着二人,心冷如冰,一拂袖,转身就走。陆渐自觉愧疚,叹一口气,遥遥尾随,姚晴却冷冷淡淡,随在二人身后。

走了一程,忽听有人道:“请留步!”三人转过身来,但见樊玉谦提枪奔来。谷缜不耐道:“又有什么鸟事?”

樊玉谦在一丈外停住,低声道:“陆兄,樊某有一事相求。”陆渐道:“请说!”樊玉谦道:“昨晚南京城下,樊某一时大意,不及尽展所学,为君所败,窃以为憾。今日别后,相见无期,还望陆兄不吝赐教。”

陆渐大感意外,摇头道:“刀枪无眼,还是免了吧!”樊玉谦叹道:“怕是不能,我妹夫金钩镰死在你手里,我方才仔细想想,若不替他报仇,无法对我妹子交代。”

谷缜怒极反笑:“你这矮子太无耻,早先不说,如今藏好同伴,才来提这报仇的事。”樊玉谦面皮一热,支吾道:“我与二哥是结拜之义,与家妹却是兄妹之情。陆兄仁义之士,想必明白我的苦衷。”

这道理听来有理,其实十分无礼,谷缜正想破口大骂,忽听陆渐叹道:“那也只好一战了。”谷缜听了,几乎儿气炸了肺,姚晴久不做声,这时也忍不住喝道:“陆渐你这糊涂虫,发什么疯呢?”陆渐错愕道:“阿晴,他为妹夫报仇,也合乎情理啊!”姚晴道:“这样说,你被他杀了,也是合乎情理了?”

陆渐见她作恼,不觉默然,樊玉谦怕他反悔,忙道:“还望陆兄成全。”陆渐不觉苦笑,说道:“阿晴你放心,我不会输的。”故意不见姚晴怒容,向樊玉谦道,“足下少待,容我制一件趁手兵器。”樊玉谦道:“陆兄请便。”

陆渐走到一棵柏树下,向谷缜伸手道:“匕首借我一用。”谷缜瞪他一眼,抛来匕首,陆渐接过,斫下四尺长一根树枝,坐在树下,削枝去叶。

谷缜转眼望去,姚晴蛾眉微皱,眉间三分气恼,三分忧虑,余下三分,却似不尽关切。谷缜不觉暗暗称奇:“这女子城府甚深,真情流露,实在少见……”陡见姚晴双目一亮,透出诧异神色。

谷缜掉头望去,陆渐削罢枝叶,又削树皮,看似平常不过,谷缜瞧得片刻,忽觉有异。陆渐匕首起落,分明合于某种道理,快一分太疾,慢一分太迟,进一分太左,退一分太右,可谓不快不慢,不偏不倚,动合符节,暗藏玄机。

谷缜心头一动,仿佛悟出什么,宣之于口,可又说不上来。转眼望去,樊玉谦正望匕首,目光随那匕首起落。

不多久,陆渐停下匕首,徐徐起身,手中木杖弯曲自如,浑圆光滑,有如造物天生,绝无余赘。

陆渐随意一指,说道:“成了。”樊玉谦盯着木杖,神色似喜还悲,叹道:“足下削木成兵,神意融融,已得天趣。”沉默时许,又叹气说,“我樊家‘幻神枪’共有五路,足下如能全破,樊某自当服输。”说着长枪颤动起来,地上的败叶有如江河入海,纷纷向他枪尖聚拢。

樊玉谦一声清啸,长枪突举,败叶成阵,正是“幻神枪”第一路“聚散星斗”。这一式练到绝顶,能引尘埃土屑为我所用。

陆渐身形稍偏,木棒迎上叶阵,漫不经意画了一个圆圈,杖端如有吸力,满天碎叶散而复聚,尽被粘在杖端。

这路“聚散星斗”分为“外一式”与“内一式”,“外一式”聚散外物,如尘埃、树叶等迷惑对手;“内一式”则是本身枪花,紧随败叶之后忽大忽小、忽散忽聚、内外呼应、变化不穷。

樊玉谦不料“内一式”未曾展开,“外一式”已被陆渐的夺兵术破去,于是枪至半途,疾变一路“北燕南飞”,长枪斜指苍穹,如牧野飞鸿,飘逸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