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泉迷踪(第4/11页)

众人无不傻眼,洪老爷素来威风八面,见了谷缜,居然矮了半截,沈秀更是吃惊,他深知这洪老爷富甲一方,自己拍马不及,如今对这个毛头小子如此敬畏,端的不可思议。

谷缜伸出手,摸了摸洪老爷的胖大脑袋,笑嘻嘻说道:“小洪,听说你的名号也改了,叫做‘投银断江’,好威风呢!”洪老爷忙道:“那都是道上的朋友胡乱叫的,小的哪有什么威风?”

“是么?”谷缜笑了笑,“你断不了长江,阻断这小小的秦淮河却是绰绰有余的。”洪老爷浑身大汗淋漓,颤声说道:“小的……小的来这里只是……只是陪几个朋友,下次……下次再不敢了。”

刚说完,就听楼上有女子吃吃发笑,谷缜抬眼望去,菡玉、婉娘、秋痕倚着朱栏,正向这边张望。

谷缜不觉莞尔,叹道:“小洪起来,别让人笑话。”洪老爷起了身,抹了抹额上汗水,低声说:“谷爷要不要去敝舍坐坐,喝两杯清茶,瞧一瞧账目?”

谷缜笑道:“我有事在身,过几日再来。我来之前,你好好反省一下。”洪老爷赔笑道:“再也不敢了,下次谷爷在这儿瞧见小的,只管抽我的筋,扒我的皮,大卸八块,丢了喂鱼。”说罢唱了个诺,也不顾大肚辛苦,弯腰立在一边,眼皮也不抬起。

谷缜一转身,忽见三名女子均在楼头冲他微笑,突然一阵琴声飘来,婉转悠扬,若醉若嘻,却是一折《幺篇》。厅内众人无不吃惊,均知萃云楼中,素琴名如其人,琴艺独步秦淮,却又清高自许,从不轻调弦柱。是故琴音虽好,王公贵胄也难得一听,今日忽有所奏,无怪众人惊诧了。

谷缜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忽地拍手唱道:“想那等尘俗辈,恰便似粪土墙。王弘探客在篱边望,李白扪月在江心丧,刘伶荷锸在坟头葬。我则待朗吟飞过洞庭湖,须不曾摇鞭误入平康巷。”

他唱罢这曲,朗朗大笑,拱手道:“素琴姑娘以琴相谏,谷某心领了。”忽听琴声停歇,幽幽传来一叹。

萃云楼四大名妓,沈秀抛掷了无数金银,也不过见得两三面,远未能一亲芳泽。这时看这情形,谷缜分明做了四女的入幕之宾,沈秀心中妒火熊熊,恨不得使出“星罗散手”,三拳两脚打他个稀烂。

谷缜逍遥出门,沿途无论男女,均是神色恭谨。沈秀被这一阵压得风头全无,胸中恨苦难言,只想着如何羞辱谷缜。

出门时夜阑月明,满河流星,远远一盏花灯高挂夜空,光彩夺目。谷缜笑吟吟正要开口,忽地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来。

沈、姚二人循他目光瞧去,沿堤的长街上走来了一个银衫少女,手挽竹篮,秀美绝俗。

沈秀一见这少女,登时胸口滚烫,心尖儿微微发痒,若非姚晴在侧,定要上前勾搭。忽见少女走到三丈开外,悄然驻足,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神色凄凉不胜,仿佛伤心,又似绝望。

那目光正落在谷缜身上,只见他吐出一口长气,乐呵呵笑道:“妙妙,真巧,你也来出恭吗?”

施妙妙一愣,呸道:“胡说八道,出什么呀?什么恭呀?”谷缜笑道:“你不出恭,来做什么?”施妙妙恨怒欲狂:“我正要问你,你来做什么?”

“说来话长。”谷缜轻轻叹气,“我走在街上,忽觉内急,瞧见这所房子,一头撞了进去,出恭半晌,这阵子才出来呢。”

施妙妙听他口口声声内急出恭,说得羞人答答的,叫人不好细问,于是红着脸说:“这里的大街小巷都不干净,你不在别处走,来这儿干什么?”

谷缜心中叫苦,想这丫头平日老实巴交,一遇上这等事,居然智比诸葛、计压张良。但他饶有急智,接口便答:“怎么不干净了?我一心走路,不知东西……”说罢左顾右盼,忽地咦了一声,“这里莫不是烟花之地?该死该死,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他做唱俱佳,施妙妙将信将疑,怒色转薄。不防沈秀哧的一笑,插嘴道:“姑娘千万莫上了谷老弟的当,他是这里的熟客,别说这萃云楼,就是这一条秦淮河,上至鸨儿,下至龟公,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谷缜又惊又怒,眼看施妙妙脸色发白,两眼出火,顿时心叫不好。正忧虑,忽见施妙妙恨恨瞪着沈秀,骂道:“瞧你油头粉面的也不是好人。谷缜以前好端端的,都是你们这些狐朋狗党教坏了。”沈秀听得莫名其妙。谷缜却暗叫:“乖妙妙,骂得好。”

施妙妙目光一转,又见姚晴艳妆盛服,将她当成了风尘女子,冷冷道:“还有你这贱货,不知廉耻,就知道勾引男人。”姚晴脸一沉,扬声道:“你骂谁?”施妙妙不料“贱人”胆敢顶撞,更觉气恼,喝道:“骂你又怎样,我还要杀你呢。”指间银光一闪,多了一枚银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