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鹦鹉”代号

刀已割入咽喉。

萧百草的面上没有痛苦,只有一抹凄凉。

他是仵作行中的斫轮老手,在他刀下剖开的尸体已不知多少,却想不到竟有这一天,用自己手中的剖尸刀,割自己的肌肉,割自己的咽喉。

这难道就是报应?

锐利的刀锋,惨白的刀光。

刀已割入了一半。

只一半,刀就不能再割入去。

常笑已扣住了萧百草握刀的手。

他的身形的确是箭一样飞快,他的手却是铁一样,一扣住,萧百草手中的剖尸刀便不能再割入咽喉半分。

内力的修为,他比萧百草又岂止高一倍。

他盯着萧百草的咽喉,面上又有了笑意。

咽喉只割开一半,只要咽喉还没有完全断下,他就可以要萧百草不死。

他有这种把握。

他的手下有这种人才。

在他的身旁,更一直就带着好几种名贵的刀伤药。

他笑着道:“我不想你死,你就绝对死不了!”

这句话出口,他就知道说错了。

血已从萧百草的咽喉流下。

紫黑色的血。

谭天虎、谭天豹的心脏,都起出七支七星绝命针,谭天龙的心脏,又岂会起不出七支七星绝命针?

萧百草显然已将那七支七星绝命针全起了出来。

他交出了三支,暗算常笑用了三支,还有一支。

最后的一支他留给自己。

刀割入咽喉之际,那一支七星绝命针亦随着刀锋送入了咽喉。

现在他就算不想死也不成了。

他的眼仍张着,目光远在窗外。

窗外的屋檐下挂个鸟笼。

中空的鸟笼。

那本来养着血奴送给老掌柜一只叫小魔神的鹦鹉,但已在七月初一鬼门大开之日吓死。

他也许不知道这件事,甚至不知道这鸟笼中养着的就是只鹦鹉,可是看到那个鹦鹉笼,他的眼中便有笑意。

他笑着一声轻呼:“鹦鹉——”

语声嘶哑而微弱,他虽然还有气,已是气若游丝。

“鹦鹉”两个字出口,这游丝亦断,他的眼却没有阖上,眼中的笑意也仍未消失。

这笑意已显得很诡异。

常笑面上的笑意却早已凝结,扣住萧百草手腕的那只右手猛一紧,厉声道:“鹦鹉?什么鹦鹉?血鹦鹉?”

没有回答。

常笑也知道死人绝不会回答自己的话,只是那话冲口而出,已不由自己。

他的眼中充满厌恶之色。

对于鹦鹉这两个字,他又岂止厌恶而已。

“鹦鹉”究竟是代表什么?

一只鸟?一个人?抑或一件秘密?一个计划?

萧百草为什么宁可死,也不肯回答那些问题?

常笑的一个头又大了几倍。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化成了一只血鹦鹉。

血鹦鹉的出现,太平王库藏宝一夜之间神秘失踪,他奉命暗中调查这件窃案,已有两年多。

由奉命那一日开始,两年多以来,他的头几乎就没有一天不发胀。

这件案子也实在太棘手。

好不容易才抓住萧百草这线索,哪知道,竟又被萧百草自己用刀割断。

他虽然常笑,这一次已笑不出来了,一张脸铁青,扣住萧百草右腕的那只手忽一推。

“吱”一声,握在萧百草右手的那把剖尸刀立时整把切入了萧百草的咽喉,切断了萧百草的咽喉。

萧百草完全没有反应。

死人不会再有感觉。

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死两次,常笑这样做,只不过因为他现在的心中实在太难受。

难受得非要杀一个人不可。

这里却除了安子豪之外,所有的活人都是他精选的手下。

他没有理由杀安子豪,也不想杀安子豪。

最低限度他还要安子豪引路。这地方完全陌生。所以,他只有向死人开刀,再杀一次萧百草。他这才放手。

萧百草死狗一样倒下,倒在他的脚下。

他心中仍有余恨,一脚踩上萧百草的尸体,森冷锐利的目光一转,盯着窗外的鸟笼。

窗外已一片昏暗,风吹得更萧索。

鸟笼“咿呀、咿呀”的呻吟也似摇曳在风中。

常笑霍地转头,目光落在安子豪的面上,道:“这笼子里头本来有没有养鸟?”

安子豪不假思索,道:“有。”

他是这里的常客,这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答复。

常笑接问道:“什么鸟?”

安子豪道:“鹦鹉。”

常笑闷哼道:“偏就是这么巧,又是这种扁毛畜生。”

安子豪道:“那只鹦鹉叫作小魔神,据讲是血奴送给老掌柜的礼物。”

常笑道:“血奴为什么送他礼物?”

安子豪道:“大概是因为他一生的积蓄都尽花在她的身上。”

常笑道:“血奴今年有多大?”

安子豪思索着道:“好像不到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