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笑傲生死(第4/15页)

这海船制造甚是坚固,只有一根船桅,确是难见的大船,此刻船帆俱都张起,便连后樯也已纵帆,都被海风涨满,蓝天碧海,万里无云。南宫平初次来过这种海上生活,不两日便已渐渐将胸中的不快忘去,反而充满新奇之感,只恨不得早日到达目的,完成责任,那时用尽千方百计,也要重回江南。

船上船夫,大多形容古怪,面色阴沉,一个个不住以奇怪的目光,窥伺着南宫平,有如野兽窥伺猎物一般,完全不似海上常见的船夫,南宫平心中不觉暗中起了警惕,但风漫天却似满不在意。

他每日清晨,阳光初升之际,都要站到船头,撮口长啸一番,直震得海天都掀起波澜,除此之外,便是终日坐在舱中饮酒,而且言语越来越少,有时甚至终日不发一言。

他不但自己饮酒,而且每餐每饭,都要强劝南宫平喝上几杯他那葫芦里的烈酒。南宫平每次见到那癞子端来菜饭时,心头都觉得十分难受,不喝几杯烈酒,当真是食难下咽。

那癞子厨师当真龌龊已极,连脸都未曾洗过一次,幸好船上清水甚是珍贵,他菜又烧得极好,虽然人人厌恶于他,却还可容忍,他终日唯有痴痴呆笑,更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每见到南宫平时,都咧嘴一笑,使得南宫平一听他的笑声,就赶紧将目光转过一边。

船行数日,举目四望,仍是海天茫茫,见不到一片陆地。

南宫平忍不住问道:“不远了么?”

风漫天却只是冷冷回答:“到了你自会知道!”

船行越久,他脸色就越阴沉,酒也喝得越多,这自是大违常情之事,只因无论是谁,离家渐近,心里总是该高兴的。

这一日风浪甚大,南宫平多喝了几杯,想起亲人,心头不觉甚是烦闷,悄悄出了舱门,走到船头,只见天上星群影入海中,天水相映,几乎令人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他心神方觉一畅,突听甲板上传来一声痴笑,接着船板一阵轻响。

南宫平实是不愿见到此人,眉头一皱,身形闪动,轻轻掠至船舱旁的阴影中,只见两个船夫夹着那癞子伙夫跃上船面,南宫平本待闪身入舱,见到这三人行迹仿佛十分鬼祟,心念一转,手掌一搭,全身隐没在船舱边的短檐下。

只见那两个船夫,一个身形枯瘦,身材灵便,名叫金松,另一人却是阴沉的舵手赵振东,这两人船上生涯俱都十分精到,在船夫中仿佛甚有权威,是以南宫平都认得。

金松一上船面,四望一眼,轻轻道:“缺点子!”

赵振东冷冷道:“你再去四面踩踩盘子,掌舵的不是并肩子!”

他两人出口竟是江湖黑话,南宫平不禁更是疑云大起。

要知“缺点子”便是无人之意,“踩盘子”乃是探查,“并肩子”便是朋友,这几句话绿林豪强最是常用,南宫平虽非老江湖却也懂得。

金松果然展动身形,四下探查了一番,身形轻捷灵便,轻巧竟似极有根基,“嗖”地自南宫平身侧掠过,摇头道:“没有动静,只有掌舵的那厢还在舱那边,而且伏在舵上,似已睡着了!”

赵振东微一颔首,将那癞子厨师拉到一堆货物下,那癞子跌跌撞撞,笑也笑不出来了,赵振东面色一沉,嗖地自靴里拔出了一柄解腕尖刀,在癞子面前一晃,阴恻恻笑道:“你要死要活?”

那癞子骇得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道:“自……自然要活!”

赵振东道:“要活就得听老子们的话,老实告诉你,老子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你只要是在海面上混的,大概就听过老子们的名字,老子就是舟山海豹帮的‘海豹’赵老大!”

那癞子不由一愣,苦着脸道:“大……大王有何……吩咐小人都听话。”他一骇之下,话更说不清了。

赵振东冷冷一笑,道:“谅你也不敢不听!”自怀取出一个纸包,接道,“明天给我漂漂亮亮地做一锅海带鸡汤,把这个一半下在汤里,一半混在饭里!”

那癞子颤声道:“鸡汤里不用放胡椒盐的!”

赵振东笑骂道:“呆子,这不是胡椒,告诉你这就是杀人的毒药,无论是谁,吃下半点,立刻七窍流血而死,你记着千万不要将它放入口里,事成之后,老子们发了财,少不得也要分你一点,但你若走漏一点消息,老子们就要把你大卸八块,抛下海里喂鱼,知道了么?”

那癞子点头如捣蒜,连声应了。金松轻轻一笑,道:“小弟这几日暗地观察,这一票油水就足够我兄弟快乐半辈子,只是不但那跛子跟那怪物有些扎手,那个漂漂亮亮的小白脸,手底下也有两下子。”

赵振东冷“哼”一声,道:“你当汪治,孙超,连那边掌舵的那死脸子李老三是好人么?我看这三人混上船来,也没有安着好心,八成也是黑道上的朋友,只是他们既然不是咱弟兄一路,明日索性连他们也做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