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赌场和庙(第2/3页)

他怔住。

田思思跟着走进去。

田思思也怔住。

无论谁走进去一看,都要怔住。

和尚还在屋子里。

不是一个和尚,是一屋子和尚!

若是在庙里,你无论看到多少和尚都不会奇怪,更不会怔住。

但这里是赌场。

赌桌没有了,赌具没有了,赌客也没有了。

现在这赌场里只有和尚。

几十个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和尚,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合十,盘膝坐在地上,一眼看去,除了一颗颗光头外就再也没有别的。

每个头都剃得很光,光得发亮。

田思思忽然明白院子里那些头发是哪里来的了。

但她却还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忽然都剃光了头做和尚。

屋子里很静。

没有骰子声,没有洗牌声,没有吆喝声,也没有念经声。

和尚虽是和尚,但却不念经。

是不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学会念经?

秦歌正在找昨天那个会念经的和尚。

他慢慢地走过去,一个个地找,忽然在一个和尚面前停下了脚步。

田思思看到他面上吃惊的表情,立刻也跟了过去──他看到这和尚时的表情,简直好像忽然看到了个活鬼一样。

这和尚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地盘膝坐着,非但头剃得很光,胡子也刮得很光。

这和尚的脸好熟。

田思思看了半天,突然失声而呼:“金大胡子!”

这和尚赫然竟是金大胡子。

他旁边还有个和尚,一张脸就像是被雨点打过的沙滩。

“赵大麻子!”

这放印子钱的恶棍怎么会也做了和尚?

秦歌盯着金大胡子,上上下下地看了很久,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是不是有病?”

金大胡子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合十道:“施主在跟谁说话?”

秦歌道:“跟你,金大胡子。”

“阿弥陀佛,金大胡子已死了,施主怎能跟他说话?”

秦歌道:“你不是金大胡子?”

金大胡子道:“小僧明光。”

秦歌又盯着他看了半天,道:“金大胡子怎么会忽然死了?”

金大胡子道:“该死的就死。”

秦歌道:“不该死的呢?”

金大胡子道:“不该死的迟早也得死。”

他一直端端正正地盘膝而坐,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现在看见他的人,谁也不会相信他昨天还是个赌场的大老板。

现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修为严谨的高僧。

田思思眼珠子转动,忽然道:“金大胡子既已死了,他的新婚夫人呢?”

一个人新婚时就开始怕老婆,而且怕得连胡子都肯刮光,那往往只有一种原因。

因为他爱他的老婆,爱得要命。

爱得要命时,通常也就会怕得要命。

田思思这一招,实实打在金大胡子最要命的地方上了。

金大胡子虽然还在勉强控制着自己,但头上汗已流了下来。

田思思偷偷地向秦歌打了个眼色,道:“你想他的新婚夫人会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歌笑了笑,悠然道:“他的人既已死了,老婆自然就改嫁了!”

田思思道:“改嫁?这么快?”

秦歌道:“该改嫁的,迟早总要改嫁的。”

田思思道:“嫁给谁呢?”

秦歌道:“也许是个道士,也许是个秀才,红花绿叶青莲藕,本来就是一家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金大胡子突然狂吼一声向他扑了过来。

能做赌场的老板,手底下当然有两下子。

只见他十指箕张如鹰爪,好像是恨不得一下就扼断秦歌的脖子。

秦歌的脖子刚往外面一缩,半空中忽然有根敲木鱼的棒槌飞了过来,“卜”地,在金大胡子的光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这一下敲得真不轻。

金大胡子脑袋虽未开花,却也被敲得头晕眼花,连站都站不住了,连退好几步,“卜”地,又坐到了那蒲团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个和尚口宣佛号,慢慢地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个木鱼,却没有棒槌。

会念经的和尚终于出现了。

他慢慢地走到金大胡子面前,叹息着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一关都勘不破,怎能出家做和尚?”

金大胡子全身发抖,嘶声道:“我本来就不想做和尚,是你逼着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卜”地,头上又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这和尚的手好像比棒槌还硬。

金大胡子竟被他一根手指敲得趴到地上去了,光头上立刻凸起了一大块。

这和尚道:“是谁逼你做和尚的?”

金大胡子道:“没……没有人。”

和尚道:“你想不想做和尚?”

金大胡子道:“想……想。”

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