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惺惺相惜(第4/7页)

他对自己这双手的珍惜,就像是守财奴珍惜自己的财富一样,连看都不愿被人看见。

叶开缓缓地走过去,第二次将剑递给他。

“这是你的剑。”

吕迪冷笑着接过来,突然挥手,长剑脱手飞出,“夺”地钉在五丈外的一棵树上。

剑锋入木,几乎已没至剑柄。

这一掷之力,已足够穿过任何人的身子,将人钉在床上。

叶开的瞳孔收缩,冷笑道:“好,果然是杀人的剑。”

吕迪又背负起双手,傲然道:“我说过,我已不用剑。”

叶开道:“我听说了。”

吕迪道:“你杀人当然也不用剑。”

叶开道:“从来不用。”

吕迪盯着他的手,忽然问道:“你的刀呢?”

他当然知道叶开的刀。

江湖中几乎已没有人不知道叶开的刀。

叶开凝视着他,等了很久,才冷冷道:“刀在。”

他的手一翻,刀已在手。雪亮的刀,刀锋薄而利,在阳光下闪动着足以夺人魂魄的寒光。

若是在别人手上,这柄刀并不能算利刃,但此刻刀在叶开手上。

叶开的手干燥而稳定,就如同远山之巅。

吕迪的瞳孔也突然收缩,远在五丈外的戴高岗,却已连呼吸都已停顿。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来也没有体验过的杀气。

吕迪脱口道:“好!果然是杀人的刀。”

叶开笑了笑,突然挥刀。

刀光一闪不见。

这柄刀就似已突然消失在风中,突然无影无踪。

就算眼睛最利的人,也只看见刀在远处闪了闪,就看不见了。

这一刀的力量和速度,绝没有任何人能形容。

吕迪已不禁悚然动容,失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开淡淡道:“你既不用剑,我为何要用刀?”

吕迪凝视着他,眼睛里已露出很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忽然伸出手:“你看看我的手。”

在别人看来,这并不能算是只很奇特的手。

手指是纤长的,指甲剪得很短,永远保持得很干净,正配合一个有修养的年轻人。

但叶开却已看出了这只手的奇特之处。

这只手看来竟似完全没有经络血脉,光滑细密的皮肤,带着股金属般的光泽。

这只手不像是骨胳血肉组成,看来就像是一种奇特的金属,不是黄金,却比黄金更贵重,不是钢铁,却比钢铁更坚硬。

吕迪凝视着自己这只手,徐徐道:“你看清了,这不是手,这是杀人的利器。”

叶开不能不承认。

吕迪道:“你知道家叔?”

他说的就是“银戟温侯”吕凤先。

叶开当然知道。

吕迪道:“这就是他昔日练的功夫,我的运气却比他好,因为我七岁时就开始练这种功夫。”

吕凤先是成名后才开始练的,只练成了三根手指。

吕迪道:“他练这种功夫,只因他一向不愿屈居人下。”

兵器谱上排名,温侯银戟在天机神棒、龙凤双环、小李飞刀和嵩阳铁剑之下。

吕迪道:“百晓生做兵器谱后,家叔苦练十年,再出江湖,要以这只手,和排名在他之上的那些人争一日之短长。”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吕凤先败了,败在一个女人手下。

一个美丽如仙子,却专引男人下地狱的女人——林仙儿。

吕迪道:“家叔也说过,这已不是手,而是杀人的利器,已可列名在兵器谱上。”

叶开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吕迪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

他从不打断别人的实话。

吕迪已抬起头,凝视着他,道:“你怎么能以一双空手,来对付这种杀人的利器?”

叶开道:“我试试。”

吕迪不再问,叶开也不再说。现在无论再说什么,都已是多余的。

阳光灿烂。

可是这阳光灿烂的院子,现在却忽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戴高岗忽然觉得很冷。

他穿的衣服很温暖,阳光也很温暖,可是他忽然觉得百般寒意,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钻入了他衣领,钻入了他的心。

刀已飞入云深处,剑已没入树里。

这既不是刀寒,也不是剑气,却比刀锋剑刃更冷,更逼人。

戴高岗几乎已不愿再留在这院子里,可是他当然也舍不得走。

无论谁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一战必将是近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战,必将永垂武林。

能亲眼在旁边看着这一战,也是一个人一生中难得的际遇。

无论谁都不愿错过这机会的。

戴高岗只希望他们快些开始,快些结束。

可是叶开并没有出手。

吕迪也没有。

连戴高岗这旁观者,都已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可怕压力,但他们却像是根本无动于衷。

是不是因为这压力本就是他们自己发出来的,所以他们才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