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 四 章  刀渡虚空(第3/4页)

立于长街两头的人,几乎手心都快要冒出汗来了,谁也不知道,在交换的这一刻将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会出现怎样的乱子。杀机便在长街之中弥漫、增长、酝酿,像是一坛烈酒,只要有一个火星,很可能便会燃烧爆炸,后果没有人知道。这里只是长街但人人都知道,长街之外的杀机也不会少,对于付彪对于凌能丽,那将是一段极其艰难,的行程。蔡风呢?这场事变的策划者蔡风到这个时刻仍未曾露面,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破六韩修远知道,蔡风绝对会来,绝对会出现!但在哪一刻,在哪里便无法知道了,正如他知道鲜于修礼绝对不会错过任何机会一般。不过他很放心,那是缘于他对自己的自信,对这个由破六韩拔陵所设的计划之自信。长生渐渐地向付彪与破六韩修远靠近,玉手罗刹也逐渐向两人靠近。

长街的中心,便在两人立足之地,便在两人对立的场地之间。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天意?但破六韩修远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微的变了,那是因为他有一种预感,他也说不清楚,在突然之间,他便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逼近。付彪的眼神在这一刹那间竟若两道冷电,甚至比电更冷,比骄阳更亮。这正是玉手罗刹走近付彪八尺之内时的变化。长生的目光也在一刹那之间变得有些疯狂,那本来冷若巨剑的杀机,在这一刻之间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难以说出的诡秘。破六韩修远感到了不妥,玉手罗刹也在同—到了不妥,但这些似乎全都迟了一些。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塌陷,那流过的风,那微扬的尘末,竟全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疯狂,变得要命起来。那是一个耀眼的黑暗,一个极矛盾又极自然的变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芒,但似乎刹那之间,天空之中似乎拥有了一百个太阳,而这些光芒毫无情意地聚集在一起,那种让任何人都心寒的光亮,在突然间升起,便制造了所有人眼前那股空洞的黑暗,便让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7。不仅如此,这长街的中心,竟充斥了无与伦比的劲气,那似是从每一个方向击出的气劲,相互交缠,竟似要将一切的生命都撕成碎片,挤成浆糊。没有人能够形容出这种境界的可怕,没有人能在这种境况之中不为所动。所以,破六韩修远、玉手罗刹同时发出强烈的惊呼,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这般可怕的变故。惊惶而惊讶、骇然而狂呼的破六韩修远口中所发出之声音几乎被这疯狂的劲气全部绞碎,但在那破碎的声音之中,人们仍可以组装成三个字,那便是“怒——沧——海”!天哪,这居然就是“怒沧海”,便是那被誉为天下第一刀招的“怒沧海”,无声无息的“怒沧海”,就像是一片不灭的狂潮在不停地激荡,在不住地挤涌,在不断地撕扯。谁的怒沧海?是谁出的怒沧海?是破六韩修远?应该不是,因为玉手罗刹已经感觉到了,那透体而入的可怕刀气,那似乎一下于透入脊髓,一下子寒透了所有神经与思绪,甚至连那虚幻的精神也完全被冻结了。她终于明白,什么是天下第一刀法,她终于品尝到了“怒沧海”的狂!“怒沧海”的野与霸!沧海一粟的生命是多么渺小,是多么无力。也品味到了使出此招的人那种博大若海的气势,那狂放若潮的野性!谁使出的怒沧海?没有几个人知道,反正不是破六韩修远,破六韩修远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他干的,因为他此刻还未找到出刀的机会,虽然他对自己的刀招极为自信,虽然他同样会使怒沧海,但他却知道,就是他再苦下十年功夫,也无法使出这般凌厉得席卷天地的怒沧海,就是破六韩拔陵也不一定能够使出这样的威力!那这是谁发出的刀招呢?难道是蔡伤?

玉手罗刹只感到一阵虚弱,一阵无力,她惟一可傲的事情便是退,她的轻功极好、极好,就像是一只会飞的鸟鹊,就像是一片在风中轻浮的秋叶,但在这似无边无际的刀气之中,她有一种身不由已的博觉。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甚至连身边的凌能丽都无法感觉到,那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而在这个世界之中,便只有一个人—

—她自己,只有她一个人挣扎在风中,挣扎在那无垠的海涛之中!风很狂,呼啸的全是那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破六韩修远的刀终于出招了,一出手,便是“怒沧海”中最凌厉的一招,但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之刀的力量何在,他只能凭着直觉,去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却感到那莫测而可怕的白色陷阱,但他知道,他这一刀绝对有用,因为当他的刀划入眼前这片苍茫之中时,他便感到了那疯狂的压力减小了,这是一种可喜的变化,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可喜的。玉手罗刹想到了她的剑,从来都未曾用过的短剑,在这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之中,她终于动用了她的短剑。她不知道这是否有效,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给她活命的机会,她只觉得生命已经不再由她主宰,不再由她控制。“当……”响声极大,但那传出去竟成了破碎的声音,没有任何节奏感,但却有着一种刺人耳膜的震撼,像是一柄无比锐利的刀在每个人的心上划了一下般。玉手罗刹一声惊呼,她只感到手背一阵冰凉,她知道,这是对方的刀击在了她的手背之上。她的心立刻若沉入了千年雪峰之底,那是抓住凌能丽手臂的手,也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杀人利器,可这一刻,对方的刀竟斩在了她的手背之上,这叫她如何不惊,如何不悲呢?一股汹涌的气劲传入她的手心,再转至她的心底,一种麻木与虚脱的感觉之后,她便觉得自己飘了起来,比她用轻功飞翔更快更灵敏,就像是正在做着一场梦一般。’天地之间在刹那间的惊变之中再一次陷入了沉静,再一次恢复了长街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