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第 四 章 无处容身(第3/4页)

过了许久,镇子东南角传来一声狗吠声,吠声很短促,而且十分压抑,像是在试探看危险是否已经过去。

过了一阵子,又闻到两声狗吠,终归寂静。

镇子中央终于亮起了一盏灯。

过了许久,方有三三两两的灯光亮起,但很快又灭了,夜色下,有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响起,多半是邻里间的相互询问。

白辰这才将久伏不动的身子慢慢移动,他小心拔开茂密的竹枝,看了看地上,发现自己所在之处离地面不及一丈高,

白辰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心知自己武功被废后,已与常人无异了。

他担心炎越会派人在院外设伏,当下并不从正门出去,反而绕到南侧院墙下,见一只木架倚于墙边,已有半墙高,便攀上木架,再由木架翻上墙头,探身一望,见墙外是一条偏静的小巷,心中暗喜,看清地势跳将下去,再一个侧滚,然后翻身站起,向西向而行,心想若在此地多作逗留,一旦被人向官府或风宫告了密,那时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白辰匆匆走到巷口,忽然记起一事,心中“啊”

地一声,再也迈不动步子。

原来他忽然记起幽蚀退去时曾吩咐属下在镇内的水井中放毒,此事除幽蚀的人之外,只有他一人知道,若自己对此事置之不理,袖手而去,那这个镇子岂非要遭到灭顶之灾?

但若在此地多作逗留,就多一分凶险!

可无论如何,白辰也无法置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于不顾,他仅犹豫了片刻,便拿定主意,决定将此事告之于镇民之后再设法离去。

主意一定,白辰便沿着街巷缓缓穿行,孰料镇上之人在受到风宫惊扰后,多数已经紧闭大门,白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犹自亮着灯火的人家,孰料他刚刚叩门,里面的灯火立时熄灭了,显然谁也不愿在今夜惹祸上身。

白辰这才明白这事尚要费些周折,他未气馁,继续在街巷中穿行,心中拿定主意,若一直无法见到镇上的人,就找到镇内的水井,在旁侧刻上几个字,以作警示。

自从被牧野静风击成重伤后,白辰一直处于生死危亡之间,对身上的伤痛倒无暇顾及,只知一味寻找脱身之计。而此时强敌退去,性命暂保无碍时,他顿觉身上各处伤痛齐齐发作,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安然无恙,尤其是几处外伤,在秋夜凉风的吹拂下,痛感格外清晰尖锐!

而几日未进饭食,更使他全身乏力,每迈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他只觉嗓子发紧,喉中有一股青涩之气息上涌,胃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如同被一只手反复绞拉。

白辰倚着墙壁静立了片刻,长长吸了口气,又继续在阴暗的街巷中穿行,他心中默默忖道:“再走两条巷子,若还不能见到什么人,我只好在井边留字了,怕只怕有顽劣的孩子将字抹去,又或是虽然有人看见了,却并不相信……”

他边走边想,忽觉眼前一亮,定神一看,才知巷口转角处有一间屋子,竟还亮着灯,而且大门敞开着。

心中一喜之下,定神再看,才知那里之所以没有将门关闭,只是因为屋中根本就没有门!

这是一间有些破落的夫子庙,想必这个镇邻近风宫无天行宫,常有武林中人出没,故孔夫子也遭到了冷落。

让白辰感到欣慰的是,他已看见夫子庙内有好几个人席地而坐,他心中暗喜,奉待立即上前,忽然想到自己正被风宫缉拿追杀,还是多加小心为妙,这些人虽然不可能是风宫中人,但他们若看出自己像是风宫要缉拿的人,可就有些危险了。

于是白辰又退了回来,在墙角处将自己的头发弄乱,又从角落里抠了些污泥,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气,想到自己身上有伤,极易为人起疑,便将几处血污用离别钩割去了,又将衣衫胡乱扎了扎,以遮住几处明显的伤口,上上下下“收拾”了一番,这才向夫子庙内走去。

步入夫子庙内,便觉有阴湿之气迎面扑来,同时掺杂了朽木的气息,夫子庙内立着夫子的泥塑像,表层的漆早已脱落得斑斑驳驳,几个衣裳褴褛的人在夫子雕像前团团围住,中间燃着一堆篝火,其中两人用一根木棍串着一物,在火中上下翻动着,发出“吱吱”之声,定神一看,竟是一条已开膛破肚的野狗!

白辰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流落镇上的叫化子,而非镇上之人,但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人,何况将井水有毒之事告诉他们,也未尝不可,故微觉失望之余,他还是走进了夫子庙中。

庙中几人看了白辰一眼,没等他开口,已将身子挪了挪,空出一个缺口,那意思很明显——空缺位置是让给白辰的。

白辰一怔,心中忖道:“他们是认错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