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封城 天下·家族

若在两年之前,你随便找一个人,问他——当今世间,庙堂之下、江湖之中,是谁人的天下?

你得到的答案一定是:白玉为堂金做马!

一句话,七个字。代表了天下七个最有势力的帮派、家族:

白莲教,百万教众,高手无数,天下第一大教;

江南玉家,根基深厚,富甲天下;

唯剑楼,最神秘的江湖组织,雄踞中原;

蜀中唐门,数百年屹立不倒,最具向心力的大家族;

金刀门,十年前崛起的新门派,横扫大江上下数十个门派,笑傲长江;

关中左家堡,独霸关中,堡主左锋,武功深不可测,几已成天下第一;

塞外龙马牧场,依仗地利,靠骏马贸易富可敌国,旗下更多有奇人异士。

七家势力各自独霸一方,其实力已经决不仅仅局限于草莽之中,更靠着联络、收买、效力,以及自身家族成员的晋身庙堂,建立了一整套牢不可破的势力网络。很多人甚至认为,想击败这七个门派家族,只怕比造反做皇帝还要困难得多。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势力在真正巨大的冲击面前脆弱得一如海上浮冰。短短两年之间,曾经“坚如磐石”的江湖平衡已经荡然无存。

白莲教动荡,白衣侯之乱……仿佛是顷刻之间,在这一连串的重击之下,七大势力中的白莲教、唯剑楼烟消云散,金刀门、龙马牧场名存实亡,所剩的唐、玉、左三大家族也全部实力大损。

如今若你来问,哪家的势力能够独霸天下,那答案只剩下了三个字——天杀盟。

想到这里,张延不禁微微一叹。

多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为了重新划定势力范围,江湖必将自此多事——不过这也不是自己所能干预的,能够守好封州的这一片土地,自己也就算是尽责了。

此时正是月色初升,妻子在内堂轻轻拍着不想睡觉的小女儿,嘴里哼着一曲听不出歌词的歌谣,柔和的调子让人不愿意睁开眼睛。已经八岁的大儿子正在月色下静静打坐,漫天银辉洒在他稚幼却刚毅、专注的脸上,让人别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听听周围的人家,也都如同这里一般,无比的宁静安详吧?

张延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白天在地牢中时那一抹莫名的心悸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凭我一己之力,能够守护住这一片宁静,便已足够了!

如果你被追杀,要逃到哪儿去?

答案自然是封州城!

因为没有人敢在封州城内杀人,更没有帮派敢在封州城内解决恩怨。这不仅是因为封州城是左家堡的势力范围——事实上,近两年来左家堡已经声威大跌。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封州城中,有一位天下第一的神捕——张延。

无论是谁,不管你有绝世的武功还是通天的权势,只要你在封州犯案,张延就一定会彻查到底,将你抓获归案,不死不休!

据说,当年张延孤身上任,在封州城门断刀为誓,决不让封州有一人枉死。时至今日已近十年,张延从当年那个只有一腔热血、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头成长为今日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神捕,物是人非,不变的是那把嵌在城墙上的断刀,仍然明亮如新。

随着一次次地死斗,随着张延身上一条条刀疤剑痕的增加,“阎王御史”的威名也与日俱增。即使是全盛时期的左家堡,在封州也要老老实实地守法做人,免得惹来麻烦。

春雨如烟雾笼地,嬉闹的孩子们都已各自急急跑回家去,而青石板路上却还站着十几个人,动也不动。

领先一人,立得如标枪一般笔直,目光炯炯,身边半尺内隐隐罩着一层青光,烟雨不绝落下,却丝毫沾不到他的身上,竟在半尺内就被他的先天罡气蒸发。

此人正是本地总捕,阎王御史张延!

可他身后的人显然没有如他一般的内力,更没有如他一般的耐性。

衙门的胖师爷已经在碎碎开骂,而他自然不敢咒骂即将到任、他们一行在此迎接的新知州,而是骂起了老天爷。

“这鬼天气,他妈的不会是龙王喝醉了吧?让老子们在这挨浇,真是晦气!还有他妈的死鬼刘,跟了他几年没能捞到半点好处,他自己不吃饭就算了,还让我们陪着饿肚子。这也就算了,他妈的就算死,都不选个利落日子……”

正说到这里,却见张延猛一转身,双眸精光乍现,那胖子吓了一跳,立刻讪讪地闭上了嘴。

“来了!”

按惯例新官到任,部属是不可出城迎接的,所以众人即使已看到了远远有车队过来,也只能站在雨中干等。他们一个个心中都只盼着这新任大人能够赶紧入城安顿,自己也好避开初春的第一场寒雨。

待得车队走近,众人才惊觉事情仿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