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试问天下(第3/9页)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诗酒亦须趁好年华……”宫涤尘耸肩一笑,“此茶原本无名,只因欲赠骆姑娘,小弟才特意起了个‘煮香雪’的名字,骆姑娘觉得如何?”众人口中喃喃念若“煮香雪”三字,回想起骆清幽方才的神情动作,均是暗暗点头。更有人暗恨自己不能抢在宫涤尘之前说出这番话,以博取佳人的一笑。

骆清幽的眼光停在宫涤尘身上,微微一愕,显然亦未想到来自吐蕃荒蛮之地的宫涤尘竟会有这般一尘不染的外表与从容的淡吐:“宫先生谬赞了,名称再风雅,亦不过是一杯供人止渴的茶。依小妹看来,诗洒亦无须趁年华,岂不闻聊追短景,不暇余妍之理。”

宫涤尘思索片刻,微微拱手一笑:“骆姑娘说得极是,纵有山林胜地,太过留恋反成市朝。小弟确是太过着相了。”

“宫先生何须如此?”骆清幽垂下头,再细饮一口茶,宝剑非因英雄才利,红粉非有佳人才香,纵是没有清幽相品,这‘煮香雪’依然是一个极好的名字。”

除了饱读诗书的乱云公子与简公子外,其余人对这略含机锋的对答都似懂非懂;小弦清醒过来,忽想到自己曾怀疑宫涤尘喜欢骆清幽之事,如果宫涤尘与林青成了情敌,岂不是大事不妙?

他忍不住道:“骆姑姑你有所不知,宫大哥从不喝洒,我还以为他只喝清水呢,想不到竟然喜欢饮茶……”他说到“姑姑”与“大哥”时特别加重语气,分明是有意提醒两人辈分有别。在场不少人皆听出这隐含的意思,不免暗暗偷笑。

林青又好气又好笑,桌下轻轻揪一把小弦。心知骆清幽最是脸嫩,以她的冰雪聪明,当然会听出小弦的言外之意,而林青与骆清幽一向以礼相待,小弦虽是童言稚语,却分明有成全两人之心……他正要开口替骆清幽解围,却听水秀微笑道:“骆姑娘为何不解开面纱,难道怕将我这老太婆比下去了?”众人早有此意,一齐拍手叫好,正好掩过骆清幽的尴尬。

骆清幽微一犹豫,右手捏住面纱一角,却并不立刻摘下:“水姐姐有所不知,非是清幽不尊重诸位,而是实在有难言之隐……”她瞅了一眼含笑而立的林青,若有若无地一叹,终于将面纱摘下。

小弦终于看到了天下第一才女的真面容——却见骆清幽淡红的面色,瘦削的脸颊,微翘的小鼻子,弯而略扬的嘴角,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慵懒之意。如果仅以容貌而论,只怕还未必及得上宫涤尘与简公子,但那慵懒之中却有一种清晰可辨的英武之气。这感觉就如在一汪清澈的水泉中看到了泉底的小石子,水是水,石是石,娇柔与豪迈仿佛已合而为一,却又是如此壁垒分明。那份柔弱与刚强天衣无缝地结合,给人一种极深的印象,既亲且敬,风华绝代!

唯一遗憾的,是骆清幽的右边嘴角竟然生了两个大大的水疱,不但稍稍破坏了这张动人的面容,又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生出“原来她毕竟还是个凡人,并非一个不食人烟火仙子”的亲近之感。

武功高明之士常年百病不生。每个人都想到,只怕是林青前几日重伤,才令得骆清幽着急上火,生出这两个大水庖。但纵然知道这判断多半属实,却是谁也不敢当场说出。

只有何其狂哈哈大笑:“我说这两天骆姑娘怎么见我时总是躲躲闪闪,原来竟是这般缘故。哈哈,为此当浮一大白!”说罢自顾自地举杯痛饮。

骆清幽眼中闪过一丝既慌乱又欣然的神色,竟也苦笑着端起酒杯,与何其狂对饮。小弦早猜出其中原因,心花怒放,忍不住使劲捏了一下林青的手掌。

泰亲王眼见林青等人一来便抢足了风头,指着堂中那被淡蓝幕布遮掩的对联,望着宫涤尘嘿嘿一笑:“管兄刚才既然己猜出宫先生的秘密就在其中,宫先生何不快快解开我等心头困惑?”

“千岁下令,自当遵从。”宫涤尘一整面色,“实不相瞒,涤尘此次来京一为吐蕃求粮,二为完成家师的一桩心愿,”管平心思极快:“只看这席中笔墨,莫非是与文采有关?那可是骆掌门乱云公子与简公子的事了。”

宫涤尘摇摇头:“管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是家师留下的一道难题,虽与笔墨有关,但若没有技惊天下的绝世武功,却也万万解答不了。”

洪修罗冷笑:“蒙泊大国师原来是想考考我等京师人物的武功么?”他身为京师三大掌门之一,又是刑部总管,在官场浸淫久了,最重名利,刚才听到宫涤尘所提及“京师六绝”中并没有自己的名字,不免大失所望,此刻才忍不住略有讥讽之意。

宫涤尘不为所动,仍是不疾不徐的口气:“洪掌门可知家师近二十年来一共见过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