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青天审案(第3/20页)

郑芫满心钦佩地道:“世驹,你爹为人真义气啊,商场中有这种够朋友的人实在了不起。”石世驹眼眶泛红,继续道:“我爹被抓进去之前,先把我更名藏到伯父家中,决心不待他们刑求,主动招供朝廷中各部门采购的贪污案子,并称他手里持有证据,要亲自呈给锦衣卫的头儿。这一来审堂上的锦衣卫便立刻停审,将我爹押入大牢。我伯父只好花钱打探消息,但我爹一被抓进去便如石沉大海,再无任何消息。”

郑芫虽然已知结果,但听到这里,仍觉一股不忿之气闷在心头,无以宣泄。她忍住泪水,问道:“后来呢?”

石世驹停了半刻,似在回忆往事,也似在平息胸中的激动之情,接着道:“我爹被关一个月后,锦衣卫突然又持驾帖出现在石家,除了抄走所有财产,还把我娘及奶奶等一家十数人全部抓走,数日后便都处死了,罪名却不是‘败坏朝纲’,而是‘知谋反而不报,罪同谋反’。这是什么国法?我伯父正要去求朝中有交情的、有买卖往来的官员说说情,便已得到这晴天霹雳。他立即要我化装成一个小厮,在他书房里侍候,岂料锦衣卫迅雷不及掩耳地又出现在伯父的宅子,当夜就带走了伯父,罪名是和我爹合伙,隐瞒谋反。”

朱泛道:“杀了你爹,又来抓你伯父,那便是为钱财了。”石世驹点了点头道:“第二日便有人来告诉伯娘,若要救我伯父,需舍得钱财。我伯娘便告诉来人,只要救得了伯父,多少银子都舍得。那人便道,办案的那边开出价码,需万两银子才能先买得活命,然后再看要如何救他放回家来。”

朱泛道:“那来人是谁,你还记得么?”石世驹道:“是我的堂舅,平日经常来我家和伯父家走动,在刑部做了六品主事,对这些打官司如何送钱脱罪的事务最是熟知。是以他一来说,伯娘自然倾家凑了万两白银,便由我堂舅拿去打点锦衣卫,那晓得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郑芫听得十分紧张,连忙问道:“结果是怎么回事?”石世驹道:“银子送到锦衣卫,办案的大人突然翻脸,反过来指控我伯父母企图贿赂朝廷命官,原来的隐瞒助反之罪再加一等,便将我伯父母一家人全数处了死刑,石家所有的财产也全被抄了。”

郑芫听不下去了,大声叫道:“你那堂舅呢?”石世驹双眼噙着泪水,道:“堂舅不但不起身相护,当晚便带人来家里,指名书房的小厮其实是我装扮的,要捉去归案。就在这时,丐帮的好朋友带着弟兄把我救离伯父家,才保住了这条性命,但伯父母一家都给杀害了,家当抄走少说有十万两。”

朱泛虽早已听过这事的概略情形,这时仍气愤填膺,不能自已,好一会儿才恨恨问道:“你堂舅叫啥名字?”石世驹道:“堂舅叫汪典,在我爹和伯父的生意上常主动介绍些官府的人脉。其实我爹做生意诚实不欺,货物出门负责到底,从来不靠回扣暗盘一类的花样,靠的全是口碑,委实不需要拉关系找人脉。但看在亲戚的面上,生意成后多少送些银子给他,便算是‘佣金’吧。”朱泛道:“这人竟恩将仇报,还是你家亲戚哩。这种人俺这回查清楚了,定不饶过他。”

郑芫道:“世驹,你可知道办此案的锦衣卫是何人在主导?”石世驹道:“听说是北镇抚司的人,但这些锦衣卫私设刑堂,秘密审判,也不知确是何人。我伯父被抓进去前,曾怀疑后面有更高层的人在指使。这事你们该问章指挥,他定然知道一些内幕。”

朱泛仔细推敲了一会,忽然问道:“世驹,你说你伯父被抄掉了十万两家产?”石世驹道:“不错。”朱泛道:“你手上可有证据?”石世驹一怔,道:“当时我尚不满十岁,怎会有什么证据在手?除非……除了离家时,慌乱中从伯父书房里抱走了一些珍本书籍,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带走。”朱泛道:“那些书籍还保存在手边么?”石世驹道:“那些书是伯父仅存下来的遗物,我自然保存得好好的。但我以为锦衣卫既然抄了伯父的家,他们手中一定有一张清单吧?”

郑芫已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解释道:“朱泛问这抄家的证据,乃是猜想那些贪财的狗官一定把抄家所得中饱私囊,不会傻乎乎地全部上缴。是以你如有十万两家私被抄的证据,便能证明这些办案的锦衣卫私吞了应该上缴的银子,可以反告一状,将他们一网打尽。朱泛,我说得对否?”

朱泛笑道:“俺早说过,锺灵女侠若是办起案来,南京便要出个郑青天了。不错,俺听世驹讲的事儿,猜想头一回你堂舅从你伯父家拿的一万两银子,定然登记有案而且全部上缴,这可是办你伯父贿赂朝廷命官的证据;待那办案的北镇抚使用罪上加罪的名义将你伯父处死,第二回抄家的十万两多半便落入了私囊,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