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欠东风(第3/4页)

霍琮听得心惊胆战,低头苦思良久,才道:“陆灿为战,虽然常以防守为主,但是每每在敌军懈怠之际,突出奇兵,袭取要害城关,趁东川之乱取葭萌关是一例,趁我军败后修整之时,遣石观取宿州,杨秀袭泗州又是一例,如今两军僵持年余,只怕陆灿已经在谋划进攻我军重地了,只是不知他会将目标放在何处?”

我轻轻点头,叹道:“琮儿可知若想攻取南楚,最好的时机就是在武威二十三年,那时候北汉新败,蜀中尚没有完全平定,而南楚却是贤王驾鹤,君暗臣昏,朝野分崩离析,所以陛下可以率大军破建业,俘国主,全身而退,若是那时大雍可以一鼓作气,定有机会一举平灭南楚。只可惜那时候大雍朝中夺嫡之忧迫在眉睫,陛下虽然掌握大军,却不敢全力攻楚,军心不一,以致错失良机。等到朝中平定之后,北汉已经恢复了战力,北方战事再起,东川隐忧也是渐渐浮出水面,而南楚地广人稠,局势已经稳定,若是一旦南征,必是旷日持久,所以不得已定下先平汉,再灭楚的策略。等到北汉平定之后,为了消化北汉国力,又因为失去葭萌关,所以陛下又不得不休养生息,就在这期间,陆灿已经成为南楚军方第一人,虽然南楚朝政尽在尚维钧把持之下,可是军方却是没有人可以和陆灿抗衡,这是几十年来南楚军方少有的一统局面,我们已经失去了灭楚的良机。

若依我的意思,隆盛七年,就不应起兵平南,要知道当时尚维钧和陆灿一问一武,把持军政,若是大雍南征,纵然尚维钧心存恶念,也只能倚赖陆灿,大雍铁骑兵临江南,反而会让两人抛却嫌隙,共同对外。可惜陛下心切一统大业,终于决意平楚,以至于成全了陆灿,让他尽得江南军心。战事既起,我受皇命南来,原本有意利用定海牵制吴越,再在江淮、荆襄和楚军对峙,并不准备立刻启衅大战,不料陆灿却是主动进攻,更是利用战事连绵加强自己在南楚军中的地位。看到江淮、荆襄兵燹绵绵,我才确定陆灿心意,他不甘心苟安江南,竟有中原之志,虽然大雍有明主在位,又有名将雄兵,急切不可攻,可是只要陆灿夺去了北窥中原的门户,据守不让,等到南楚明君在位,就可以北上中原,虽然那可能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可是却非是不可能的梦想。”

霍琮闻言,目中闪烁着寒芒,良久才道:“先生既然已经看穿陆灿心意,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这几年先生流连于山水之间,莫非是让陆灿不再着紧先生的举动么?”

我淡淡一笑道:“两军交战,斩将夺旗,非是我所长,就是我在军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若想对付陆灿,还需从南楚朝中着手。陆灿虽然有雄心,却是看不明局势,南楚朝政糜烂,国主赵陇刚刚亲政,就忙着选纳美女,大兴土木,修建宫室,不是明君所为,而尚维钧忌惮陆灿已久,只是碍着陆灿手中兵权,又因为大雍虎视眈眈,又没有借口,才隐忍不发,自古以来,朝中有昏君奸臣,大将岂有立功于外的机会。陆灿身遭疑忌如此,却不能以非常手段排除异己,掌控朝政,已是自蹈死路,我所需的只是一个局势,就可以陷陆灿于必死之地,何需和他沙场交锋呢?”

霍琮心思电转,转瞬之间已经将数年之间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虽然他不知江哲暗中的许多布置,但是只是他知道的事情已经令他心中生出寒意,偷眼望了江哲一眼,他问道:“容渊莫非是先生安排给尚维钧的利器?”

我点头道:“容渊失守襄阳,乃是大罪,南楚朝廷竟然不曾问罪,只是降了他一级军职,更让他领兵将功赎罪,纵然是陆灿有心维护,若没有尚维钧首肯,焉能如此?容渊此人心胸狭窄,忌惮陆灿声望功业已久,陆灿也有错处,容渊是德亲王故将,性情又有固执偏狭之处,这样的人若不用之就需除之,免得他生出是非,偏偏陆灿因为不喜容渊排除异己的手段,不愿用之,却又任其主掌襄阳,以至于将帅失和,令我军趁隙取了襄阳,致令容渊不得已依附尚维钧自保,一旦尚维钧对陆灿动手,容渊就是操刀之人,陆灿却因为心中执念,不愿斩尽杀绝,反而有心弥补,任用容渊为将主江陵军事,岂不是错上加错。不过若非早知陆灿性情,必定不会落井下石,我又怎会放容渊逃生,昔日容渊仓惶南逃,我令人在风林关设伏,若非网开一面,岂会让容渊脱走,只因留下容渊此人,尚维钧才有对付陆灿之力。”

霍琮又道:“陆将军一心都在战事上,不免疏忽朝中之事,而且陆将军生性高洁,不喜欢争权夺利、谄媚事君,所以必然不得君心,尚相秉政之时还罢了,尚维钧不能随便寻个理由处置陆将军,但是一旦国主亲政,情势就不同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国主赵陇想要毫无理由的免去陆将军军职,陆将军也只能黯然从命,只不过因为战事胶结,这个命令也不能随便下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