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却试问 几时把痴心断(第4/14页)

菊剑道:“主人,你也别做什么劳什子的和尚啦,大伙儿不如回缥缈峰去罢,在这儿青菜豆腐,没半点油水,又得受人管束,有什么好!”竹剑指着玄慈道:“老和尚,你言语中对我们主人若有得罪,我四姊妹对你可也不客气啦,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虚竹连连喝止,说道:“你们不得无礼,怎么到寺里胡闹?唉,快快住嘴。”

四姊妹却你一言我一语,咭咭呱呱的,竟将玄慈等高僧视若无物。少林群僧相顾骇然,眼见四姊妹相貌一模一样,明媚秀美,娇憨活泼,一派无法无天,实不知是什么来头。

原来四姝是大雪山下的贫家女儿,其母已生下七个儿女,再加上一胎四女,实在无力养育,生下后便弃在雪地之中。适逢童姥在雪山采药,听到啼哭,见是相貌相同的四个女婴,觉得有趣,便携回灵鹫宫抚养长大,授以武功。四姝从未下过缥缈峰一步,又怎懂得人情世故、大小辈份?她们生平只听童姥一人吩咐。待虚竹接为灵鹫宫主人,她们也就死心塌地的侍奉。只是虚竹温和谦逊,远不如童姥御下有威,她们对之就不怎么惧怕,只知对主人忠心耿耿,浑不知这些胡闹妄为有什么不该。

玄慈说道:“除玄字辈众位师兄弟外,余僧各归僧房。慧轮留下。”众僧齐声答应,按着辈份鱼贯而出。片刻之间,大雄宝殿上只留着三十余名玄字辈的老僧,虚竹的师父慧轮,以及虚竹和灵鹫宫四女。

慧轮也在佛像前跪倒,说道:“弟子教诲无方,座下出了这等孽徒,请方丈重罚。”

竹剑噗哧一笑,说道:“凭你这点儿微末功夫,也配做我主人的师父?前天晚上松树林中,连绊你八交的那个蒙面人,便是我二姊了,我说呢,你的功夫实在稀松平常。”虚竹暗暗叫苦:“糟糕,糟糕!她们连我师父也戏弄了。”又听兰剑笑道:“我听缘根说,你是咱们主人的师父,便来考较考较你。三妹今日倘若不说,只怕你永远不知道前晚怎么会连摔八个筋斗,哈哈,嘻嘻,有趣,有趣!”

玄慈道:“玄惭、玄愧、玄念、玄净四位师弟,请四位女施主不可妄言妄动。”

四名老僧躬身道:“是!”转身向四女道:“方丈法旨,请四位不可妄言妄动。”

梅剑笑道:“我们偏偏要妄言妄动,你管得着么?”四僧齐声道:“如此得罪了!”僧袍一扬,双手隔着衣袖分拿四女的手腕。玄惭使的是“龙爪功”,玄愧使的是“虎爪手”,玄念使的是“鹰爪功”,玄净使的则是“少林擒拿十八打”,招数不同,却均是少林派的精妙武功。四女中除了菊剑外,三女的长剑都已被鸠摩智削断。菊剑长剑抖动,护住了三个姊妹。梅兰竹三女各使断剑,从菊剑的剑光下攻将过来。

虚竹叫道:“抛剑,抛剑!不可动手!”

四姝听得主人呼喝,都是一怔,手中兵刃便没敢全力施为。四女的武功本来远不及四位玄字辈高僧,一失先机,立时便分给四僧拿住。梅剑用力一挣,没能挣脱,嗔道:“咱们听主人的话,才对你们客气,哎哟,痛死了,你捏得这么重干什么?”兰剑叫道:“小贼秃,快放开我。”抓住她手腕的玄愧大师须眉皆白,已七十来岁年纪,她却呼之为“小贼秃”。竹剑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骂你老婆了。”菊剑道:“我吐他口水。”一口唾液,向玄净喷去。玄净侧头让过,手指加劲,菊剑只痛得“哎唷,哎唷”大叫。大雄宝殿本来是庄严佛地,霎时间成了小儿女的莺啼燕叱之场。

玄慈道:“四位女施主安静毋躁,若再出声,四位师弟便点了她们的哑穴。”四姝一听要点哑穴,都觉不是玩的,嘟起了嘴不敢作声。玄惭等四位大师便也放开了她们手腕,站在一旁监视。

玄慈道:“虚竹,你将经过情由,从头说来,休得稍有隐瞒。”

虚竹道:“是。弟子诚心禀告。”当下将如何奉方丈之命下山投帖,如何遇到玄难、慧方等众僧,如何误打误撞的解开珍珑棋局而成为逍遥派掌门人,玄难如何死于丁春秋的剧毒之下,如何为阿紫作弄而破戒开荤,直说到如何遇到天山童姥,如何深入西夏皇宫的冰窖,而致成为灵鹫宫的主人。这段经历过程繁复,他口齿笨拙,结结巴巴的说来,着实花了老大时光,虽然拖泥带水,不大清楚明白,但事事交代,毫无避漏,在冷窖内与梦中女郎犯了淫戒一事,也吞吞吐吐的说了。

众高僧越听越感惊讶,这个小弟子遇合之奇之巧,武林中实是前所未闻。众僧适才见到了他剧斗鸠摩智的身手,对他所述均无怀疑,身想:“若不是他一身而集逍遥派三大高手的神功,又在灵鹫宫石壁上领悟了上乘武技,如何能敌得住吐蕃国师的绝世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