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叛徒伏诛

百花门人早已围了上来,取出各种武器毒药对准了青竹。白兰儿怒道:“青竹,门中奸细果然是你!”紫姜又怒又惊,冲上前来便打了她一个耳光,唾骂道:“背叛师门,杀戮姊妹,好个贱人!”舒菫等门人都怒气填膺,纷纷唾骂。

青竹被紫姜打得摔倒在地,她眼见身分败露,数十名百花门人围绕在身旁,恶狠狠地向着自己瞪视,心中一寒,知道今日已步入死地,只能勉强镇定,在人丛中寻找赵观的身影,冲上前跪倒在他面前,颤声道:“阿观,竹姊对不起你。不错,情风馆的外敌是我引来的,京城的姊妹是我杀的。我不求你原谅我,你娘的血债,我便死一百次也无法赎罪。我只想告诉你,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赵观脸色铁青,凝视着青竹,不发一言,心中不知是惊怒多些,还是悲愤多些。青竹秀目含泪,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跟了娘娘一辈子,也有过不少男人。但连娘娘都不知道,我曾和一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她……她一出生就被她爹爹带走,跟着她爹爹长大。她从小到大,我只看过她三次。阿观,她叫做寒星。”

赵观身子一震,司空寒星!死神的女儿,竟也是青竹的女儿?

青竹又道:“从那以后,他们便不断以寒星来要挟我,逼我出卖师门。好几次他……死神在我面前折磨那孩子,她才四五岁年纪,就得承受那许多非人的虐待,我怎能忍心看下去?我……我为了她,造下了无数恶业,沾染了满手血腥。你此刻定已知晓,修罗王段朝便是火教教主段独圣的女儿,我百花门当年杀尽火教中人,修罗王处心积虑要报此大仇。那时她派宫中侍卫和躲在崇明会的手下前来屠杀情风馆,死神便以寒星要挟,要我做内奸。娘娘临死前发现叛徒是我,她不敢相信,直望着我,那眼神,我到今日都忘不了!都忘不了!”

赵观听她提起母亲,心中剧痛,一股愤怒悲怨升上心头,大喝道:“不要再说了!你……你是人么?娘对你如此信任,你……你还是人么?”

青竹低下头,哑着声音道:“我不是人。但我如果任由他们折磨我的女儿,眼看她被亲父虐待,我同样不是人!阿观,我早不想活了。我如今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只有这一件事。阿观,看在竹姊这些年来对你尽心照顾的分上,我求你大发慈悲,替我了了这桩心愿。我帮娘娘照顾你这么多年,我求你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好好待她,让她平安快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她很可怜,这辈子没有被人疼爱过,没有被人关心过。阿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说到此处,青竹声泪俱下,哭倒在地。

赵观硬起心肠不去看她,抬头望向紫姜,说道:“紫姜师叔,你是执法长老,这叛徒该如何处置,你来定夺吧!”

青竹抬起头,大声道:“阿观,让我自己了断!”从袖中翻出一截青竹管,对自己发出了连百花门人都闻而变色的万虫囓心蛊。

赵观伸出手想阻止,却已不及,青竹翻身滚倒在地,全身颤抖,脸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白兰儿等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众女都清楚,世上任何刑罚都不会比她自己培养的万虫囓心蛊更加痛苦。她大可让自己死得爽快些,但她却选择了用最痛苦的方法自裁,无非是为了表达她心中沉重深厚的悔意。

赵观看在眼中,心头剧痛,再也忍耐不住,跪倒在地,流下眼泪,叫道:“竹姊,竹姊,你何苦如此?我答应你了,我会照顾寒星,尽心疼她爱她,让她一生平安快乐。你放心吧。阿观原谅你了,你放心去吧!”

青竹勉力撑起身,向赵观跪下磕头,她此时已说不出话来,脸上筋肉扭曲,眼中却闪着感激的泪光和笑意。赵观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青竹在极度后悔、极度痛苦的死亡路途中瞥见了一丝希望和喜悦:她将自己的骨肉托付给了赵观,她可以放心地去了。一代使毒高手,一代易容奇才,百花门的菁英长老,情风馆的头牌妓女,都随着她闭上的眼睛黯然逝去了。

赵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跪在当地良久,不动也不语。他自从母亲死后,便不自觉将青竹当成了母亲的替身。他深切感念她对自己的种种疼惜照顾,更感激她扶助自己争得百花门主的情义,岂知这一切都如梦幻一般虚假不实!原来造成母亲之死,长年在百花门中担任奸细,相助外人残杀门中弟子的便是她!她当年为什么不去争夺百花门主之位?她为什么始终没有杀了自己?她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当上青帮帮主,任由自己的势力地位升上了顶点而坐视不顾?

他跪在当地,从小到大许许多多的细节一一在脑中浮现。很多事情他以前未能看清,现在都倏然想通了。母亲当时写在地上的“丰”字,不是段字的左半,而是青竹的青字的上半;青竹自己不争夺百花门主之位,自是为了避免嫌疑,不愿大出风头而受到其他长老的群起而攻;她推赵观站上顶点,从旁扶助控制,自比她自己出面有效得多。她自告奋勇,最先来北京开妓院,却从不鼓励门人来北京,也从未传回去任何消息,只因她要蓄意隐瞒修罗王的根据地在北京的事实。她始终没有出手杀死自己,可能正是因为自己加入了青帮,较少在百花门中,才令她难以下手。她那次被逼得跟自己一同易容改装闯入皇宫,泄漏了修罗王等的秘密,只好诈死,转由暗中行事。自己几番见到她扮成侍卫跟在死神身边,便觉得她的身法背影很眼熟,却始终没有认出她来。至于瘟神和司空寒星等如何学得百花门的毒术,那自是不言可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