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重回苏州

次日天还未明,凌昊天便将消息传出去给赵观,让他留意那洋人,并探查苏州崇明会的底细。赵观接到凌昊天的密讯,又惊又怒:“严夫人果然便是修罗王。原来她和崇明会有勾结,说不定她此时便躲在苏州!”

赵观回忆起童年时苏州的景况,那崇明会的会所便在苏州城西三香路杨家桥旁的天主堂中,是西洋人在苏州传布天主教的据点,里面住着数十个高鼻深目的洋人,时时出来给民众分发衣食,藉以传教。赵观幼年时常跑去杨家桥畔爬墙偷看洋人,唤为鬼子鬼婆。那崇明会因是洋人的地方,苏州人对之虽有好奇之心,却大多敬而远之,不大去理会他们在做些甚么。他万万没想到这崇明会竟和修罗王有关,她在苏州有这等据点,莫非当初对情风馆下手的人便是崇明会中人?

赵观心中激动,决定立时去苏州探查崇明会的底细。他传话回去给凌昊天,问他要否同去,凌昊天却认为严府和皇宫之中还有许多线索可发掘,决定留下继续探查,只要赵观小心行事。

赵观更不延迟,次日便带着辛武坛兄弟和百花门人悄悄前往苏州。他自十三岁仓皇离开苏州后,就再也未曾回来过,杭州离苏州不远,他做百花门主时曾在杭州住了五六年,却从未有勇气回来。此番重回家园,竟已是十年以后的事了。他见到城中青石街道、酒楼小店、小桥流水,处处景物依稀相识,不由得触景生情,不敢多看,径去找地方下榻。

方平替他在城里最名贵的迎宾楼订了房,赵观这名字此时已响遍大江南北,他不能用原名,便化名为沈月卿,自称是杭州富商。他在迎宾楼中住下后,让方平出去城里探听消息。傍晚时方平回来,说起城中诸事,赵观才知情风馆烧毁之后,在原地另起了一家茶馆,当年的“风月潇湘”三大名院只有弄月楼犹存,现在最红的院子反是天香阁。方平又道:“据帮中兄弟说道,崇明会的一个大管事,叫做奥可福利斯的,常上天香阁坐,跟那里的一位姓胡的头牌姑娘很要好。”

赵观哼了一声,说道:“信神的人也上院子嫖妓么?”方平道:“这奥可福利斯不是神职人员,听说是个荷兰和中国混血儿,是本地出名的美男子。他回荷兰做生意不成,欠下一大笔债,因此留在了苏州。他和这儿的神父颇有交情,靠了这关系在崇明会领职。”赵观点头道:“我们这次来不可打草惊蛇,不如就从天香阁下手。”

迎宾楼的大掌柜见赵观衣着讲究,出手豪阔,不敢怠慢了,亲自来他房中问候。赵观向他问起城中出名的青楼,掌柜的听出他有意在青楼撒下大把银子,登时殷勤起来,说道:“沈大爷,您是外地人,不清楚咱本地情况,待我为您说来。今日苏州最出名的姑娘,要数天香阁的胡吟胡姑娘了。这位胡姑娘号称天下第一名妓,有道是:‘娇而不矫,媚而不昧,艳而不厌。’这十二字评语,是号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唐伯虎所下,大家都说再贴切没有了!”

赵观点头道:“真有这般好法?我倒想见见这位天下第一名妓。”掌柜的脸露难色,说道:“胡姑娘的约期很满,怕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见得到她的面。除非……”

赵观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把纯金打造的扇子,扇面雕镂花鸟图案,做工极为精巧,确是世间少见的珍品。赵观摊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又合上了,放在桌上,说道:“这柄镂金鸳鸯牡丹折扇,算是我送给胡姑娘的见面礼。我明儿晚上有空,您帮我看着办吧。”

掌柜的一见到那扇子,眼睛登时亮了。他原是识货的,当即恭敬拾起金扇,赔笑道:“是,是,我这就去为沈大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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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间,赵观穿上宝蓝褂子,坐轿子来到烟水小弄的天香阁。天香阁的老板娘夏嬷嬷此时年纪已老,换作石阿姨主持。石阿姨也已有五十出头,犹自打扮得浓妆艳抹,亲自出门来迎接沈大爷。赵观看了她的模样,心想:“这些老嬷嬷装扮得和妖怪也差不多,我小时候看惯了,倒不觉得。”

石阿姨满面堆笑,请他来到一间花厅里坐了。赵观环望四周,心想:“这小厅的布置倒也雅致,和我们情风馆当年不相上下。”

过不多时,但听厅外传来似有若无的琵琶曲音,由远而近,由轻而响,接着微风吹处,一阵幽香飘过鼻端,既非兰花,亦非麝香,却足让人心神俱醉,情思荡漾。赵观忍不住站起身,翘首向月门望去,但听琵琶曲音渐渐止歇,终不可闻。接着珠帘拨处,一个丽人款步走入,向赵观盈盈一福。

这女子人尚未到,便以曲音幽香动人心魄,此时真人现身,当真是千娇百媚,体态婀娜,风流难掩。即使赵观多见美女,也不禁为这女子出奇的风华所折,忙回礼道:“胡姑娘不用多礼。小生沈月卿,得见姑娘芳容,幸如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