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二玉楼空更空(第3/5页)

圣香吓了一跳,“男大夫?阿弥陀佛,本少爷没有大玉那种嗜好……”

闻人暖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最可怕的是那个不只是男大夫。”

“哦?”圣香睁大眼睛扬眉。

“那还是个老大夫。”闻人暖正色说。

圣香呛了一口笑了出来,何晓秋跟着笑岔了气,“咳咳……那是阿暖她爹,没见过这样编派自己亲爹的,活该是个死丫头。”

闻人暖见他笑了,心情愉快得多了,拔开手里药瓶的瓶塞,“欧云良那庸医治不死你,也医不好你,这是碧落宫固本培元的‘玄黄丸’。”她倒了三颗出来,用水化开了给圣香服下。晓秋帮着用剪刀剪开圣香伤处的衣服,解下绷带换上新药,缠上新的白布。

圣香被两个姑娘侍候得很舒服,他本是惯于被人侍候的人,等到伤药换到一半,已经沉沉睡去,居然没对两个姑娘有半分戒心。闻人暖正在调药,见状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圣香精神甚差,大病之身加上两道创口,元气大伤,实非她三颗“玄黄丸”救得回来的。还幸好他从小到大调养得好底气深厚,否则早就……早就无救了。旁边的晓秋见她的神色,突然一怔, “阿暖?”

闻人暖茫然问, “什么?”

“你发的什么呆?”何晓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突然问,“你不会出门一趟……喜欢上他了吧?”

闻人暖呆呆地看着何晓秋的脸,半晌苦苦地微笑,“我也不想啊,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

“天啊,小月知道吗?”何晓秋看看闻人暖,再看看睡着的圣香,压低声音说,“他好像是小月的敌人呢……”

“他知道。”闻人暖轻声说。

“他怎么说?”何晓秋对圣吞并无敌意,只对宛郁月旦的反应好奇。

“我答应过他,嫁给他的时候,会忘了圣香。”闻人暖幽幽叹了口气, “不过如此而已。”

“他呢?”何晓秋指指圣香,“他怎么说?”

“他?”闻人暖迷惑了一下,怔怔地说,“他的事……我怎么知道?”

“他不爱你吗?”何晓秋睁着大大的眼睛奇怪地看着闻人暖。

闻人暖看着圣吞微笑了一下, “当然不爱。”

“那他爱谁?”何晓秋开始瞪眼。

“他……他大概爱一些……其他的东西……”闻人暖看了一眼自己调药的手指和拿在指间的器具,“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说大家都开心、大家一起玩、大家都不要死之类……”

“什么‘大家’?”何晓秋听得莫名其妙,眼睛瞪得越发大了。

“‘大家’就是……全部……”闻人暖微笑得有些苦, “所有的……他看见的人。”

何晓秋瞪大着眼睛转过去瞪闻人暖, “什么意思?”

闻人暖整个微笑都散发出纯粹苦涩的味道,“没有什么意思,我们小时候不也常常这么想吗?希望大家都开心,都在一起玩,永远不要死……不过也就是那样……罢了……”

何晓秋皱起眉头发了阵呆,似乎在考虑什么叫做“大家都开心,都在一起玩,永远不要死”,未了叹了口气,“永远不要死,我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死哩。他伤得怎么样?会不会死?”

晓秋还是孩子,轻易地就问出“死”这个字,闻人暖觉得有一股让她毛骨悚然的寒意白骨子里冒了出来。“他当然不会死。”她轻声说, “我会救他。晓秋,帮我喂他水,他流了太多血,不喝水会死的。”

“是是是,奇怪你下个月要嫁给小月了,我为什么要帮你救小月的情敌?”何晓秋还在那笑,手里拿了勺子小心翼翼地往圣香唇间喂水,边喂边笑,“可是他长得真像个娃娃,好漂亮,让人讨厌不起来哩……”

※ ※ ※

碧落宫。

宛郁月旦依然坐在那盆“帝麻”之旁, “帝麻”之果已经渐渐成熟,望之晶莹润泽十分可爱,散发着一股草木的香气。

肖雅凤来告状说闻人壑在房里被人点了穴道并被五花大绑,宛郁月旦只是笑,闻言要闻人姑姑做了羹汤给闻人叔叔压惊,却不提查犯人的事。

右手边胸口赫然一道剑痕的杨小重,那年轻冷峻的面容,仿佛依稀呼吸着寒棺里冰冷的气息。他虽然看不清楚,却感觉得到。

闻人暖病情渐重,常常昏迷,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病势转重,他一样清楚。

如果杨小重此刻复生,想必能够替他冲锋陷阵,为他杀李陵宴、为他振起碧落宫君临天下之气势,成为此时伤亡惨重的碧落宫之中流砥柱……

一株“帝麻”,如何救两人之命?他开口说不选择,心里却烦恼得很。

偶然因为寒风稍止而觉得温暖的时候,他会想起一些非常遥远的事,一些古古怪怪的声音,比如说有人赌咒发誓说要脱光他的衣服看他身上究竟藏着多少机关,要放火烧了他的澡房,要分他一半的家产,有人和他一起钓乌龟,有人躺在草地上唱“想回到过去,一直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