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若昭直到晚间才回到荣枯酒店,刚一推开房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倒挂在自己窗前,那人倒置的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嘲弄的笑,自然便是李秀一。

“你来了?”韦若昭知道李秀一如果没有打探到有关师父的重要消息是不会出现的,心中兴奋不已,却故意显得冷冷的,“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方驼子确实在小白龙那儿,人我见到了。”李秀一嗖地一下从窗沿上翻下来,轻捷地落在屋子中央,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我要你打听的事呢?”韦若昭语气中终于还是掩饰不住地带出忐忑,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却又忽然担心自己是否真的能承受各种可能,“我师父和千面佛到底……”

李秀一注视着韦若昭那因期待而闪闪发亮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才说:“这个案子,我就不插手了!”

“什么?”韦若昭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什么都要插一脚、赶都赶不走的李秀一竟会主动提出不再插手这个案子,“为什么?”

“不为什么,老子玩腻了,不想玩了!”李秀一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强压住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努力保持轻蔑的姿态。

韦若昭却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分明是查到了什么却不肯告诉自己。韦若昭恼怒起来,嚷嚷着:“这不公平!要没有我告诉你小白龙的线索……”

“哼,老子自己也能找到方驼子!”李秀一索性瞪起眼睛耍无赖,“我看你现在倒是该好好想想,拿什么和我交换关于他的新消息了!”

韦若昭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早知道就不该相信李秀一这混蛋,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告诉他任何线索。而李秀一却仿佛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笑道:“信任真他妈是个滑稽的东西!一个从来不跟你掏心窝子,甚至连真名字都不告诉你的人,你却愿意信任他,甚至还不可救药地喜欢他,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喜欢你。而一个无数次给你帮了大忙的人,你却信不过。啧啧啧,真是没有天理!”

韦若昭没好气地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讨厌你!”

李秀一听了这话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这就对了!我就是喜欢别人讨厌我。尤其是你。”

韦若昭不由得一愣,李秀一已经转身朝窗口走去。“我现在继续去干让你讨厌的事了!”李秀一说着推开窗户,翻身越了出去。韦若昭跟过来,抬头向对面的二楼望去。没想到李秀一又在这时反身回来,只吓得她向后一缩。

“给你个忠告!当男人有往日恩怨要了结的时候,女人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话音未落,李秀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查清楚了吗?”问话的是庾瓒,众人此番碰头是在庾瓒的办公间里。

韩襄一脸自信地说:“八九不离十,刚才我到了郭歪嘴那儿,不管怎么说,他死活就是不借。看神色还有些慌张,我提出自己上他们库房去翻翻,他就更慌了,二话不说,就把我轰了出来。他的官服一准是丢了一件!”

韦若昭这时忍不住插嘴道:“这左街使和右街使的官服一点区别都没有吗?”

“没有,”独孤仲平笑而摇头,“而且郭歪嘴的肥肉一点不比咱们大人少!”

“他们太狡猾了,从咱们这儿偷了右街使的金腰牌再去左街使那儿偷官服,这样两边一凑,别人就不容易发觉他们冒充庾大人的意图!”韦若昭感慨道。

庾瓒愤愤地走来走去,嘴里还恼怒地抱怨着:“这帮混账东西,怎么偏偏选了我不选郭歪嘴呢?”

独孤仲平只一笑。“那还不简单,那么胖的歪嘴太难找了!”

韦若昭不禁笑出声来,裴氏这时得意扬扬地走进房间,庾瓒赶紧迎上前,一脸媚笑地问道:“夫人,怎么样?”裴氏没说话,只朝众人扬了扬手中的三张画像,机灵的韩襄赶紧上前倒茶伺候,裴氏落了座,又喝了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个杜士良杜驸马和牛成是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的朋友。剩下的这两个,和牛成基本上就算不认识。”

韦若昭一听便皱起眉头,道:“有两个?”

裴氏却笑着摇头,说:“这姑娘真是急性子,你听我说完啊。王弼家这二少爷前些日子骑马摔断了腿,正躺在家里,要出门,怎么也还得两个月!”裴氏说着伸出两只手指晃晃,庾瓒一拍大腿,叫道:“这么说,他们要骗的是安王千岁?我的天,得亏叫咱们知道了,这回我一定得立上一功!”

庾瓒说着已经按捺不住得意起来,其余众人也都放松了下来,而独孤仲平却在一旁皱着眉头不说话。韦若昭看看他,问道:“师父,怎么,你觉得不是他?”

独孤仲平摇摇头,道:“不,我在想,为什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