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第2/2页)

庾瓒和戴尔斯也各自露出懊丧之色。韦若昭心想,这些男人,真是不懂女人啊!可即便如此,她的心情也还是郁郁的。韦若昭道:“不,我想的没有错,翘翘有问题。”

“怎么见得?”庾瓒问。

“她太绝情了。”韦若昭叹了口气,“一般女人做不到。对于一个马上要为自己去死的人,哪怕不爱他,哪怕他做的是蠢事,哪怕他是个疯子,也不可能那么绝情。”

李秀一忙问:“你是说她还是在演戏?他们其实串通好了?”

“她是在演戏,不过他们并没有串通,而是她在利用林昌嗣的痴心,她需要这个替罪羊,所以不敢表现出对林昌嗣的一点温情,生怕我们牵连到她。而怕被牵连,就说明有可牵连的事。凡事欲盖弥彰,关心则乱。她这戏是演砸了,如果对林昌嗣好言相慰,陪着掉几滴眼泪,哪怕随便敷衍一下,就正常多了。做得如此绝情,分明是心里藏着东西。”

庾瓒、戴尔斯不禁面面相觑,都觉韦若昭见人所未见,说得十分在理,实在无懈可击,不由得赞叹不已。

李秀一虽也是这般想,嘴上却还要讨嫌几句,他凑近韦若昭,饶有兴味地道:“韦姑娘,你这读心的本事真是进步神速啊,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去和你师父抢饭碗了。”

韦若昭白了李秀一一眼,没理他。

庾瓒这时问:“那我们怎么办?再审翘翘?”

三个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韦若昭身上,和女人打交道,他们已经失去自信,只想着依靠韦若昭了。韦若昭想了想,应道:“若是能让她自己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一行人很快又匆匆回到荣枯酒店。正焦急地等在大堂里的众人一见顿时停止了议论,四周负责警戒的金吾卫士们也各自挺直了腰板,众人都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态进展,唯独独孤仲平还是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向隅独坐,神情疏离,不时举起酒壶凑到鼻子前闻闻,并不喝。

“让大家久等了,”庾瓒往大堂中央一站,“我们已经确切查明,康连城康正使的头,就埋在了这酒店之中。只要把它找出来,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众人不禁一片惊呼,碧莲早已经气得没力气发火,只幽怨地一叹:“唉,这是做的什么孽,非要把我这儿弄成死人窝不可啊!”

庾瓒抱歉地一笑,接着又道:“秀一老弟,把帮手请上来吧!”

庾瓒说着伸手朝门口一指,只听得几声尖锐的犬吠,李秀一已经牵着几条金黄油亮、耳尖腿长的波斯猎犬走了进来。

“这是本官特意从大将军手下借来的猎犬,它们的鼻子灵得很,有了它们,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便又能见到康连城大人了!”

众人又是一阵窃窃低语,李秀一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想看的可以跟我们来,胆小的就靠后些,只要不出这酒店就行!”

被困在酒店内数日的众人反正也没事可做,又好奇那外国猎犬是否真有识别埋在地下的人头的本领,自然一窝蜂地跟上去看热闹。唯有独孤仲平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众人,似乎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韦若昭见独孤仲平这番表情,心中困惑,但此时她的首要任务是观察众人的反应,尤其是翘翘,于是也顾不上去问独孤仲平,跟在众人后面朝后园走去。

但令韦若昭没想到的是,当她经过独孤仲平身边的时候,独孤仲平却突然开了腔。

“弄些狗来诈人,这是李秀一的主意还是你的?”独孤仲平低声问。

韦若昭一愣,继而兴奋地反问道:“你先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馊主意!”独孤仲平的语气既冷漠又严峻。

韦若昭原以为师父至少会夸奖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态度,她心中有气,便道:“怎么,你还是不相信真凶就藏在这些人里头吗?我看他一害怕就会犯错误。”

独孤仲平却所答非所问:“学会了钓鱼也不算什么本事,有时候是人钓鱼,有时候鱼会把钓鱼的人拖到水里。”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独孤仲平见韦若昭没听懂便也无心再说,一挥手,“你去吧。”

韦若昭本想再和独孤仲平争辩,偏偏这时从后园传来一阵喧哗,就听见刺耳的犬吠夹杂着李秀一、庾瓒等人的呼叫,“就在这儿挖”“拿家伙”之类的喊声此起彼伏,韦若昭当即顾不上与师父理论,转身朝后园方向跑去。

酒店大堂里瞬间只剩下独孤仲平一人,而他根本就没有朝传来嘈杂的方向望上一眼,只是神色黯然地倚靠着大厅中的一根柱子,头痛就算曾经袭来,也已经过去,现在手中的酒壶也只是玩具罢了,并不能再帮助他缓解由于洞悉案情而触发的心灵痛苦。这就是他害怕韦若昭陷入的生活,探案虽然需要理智,探案人却仍是有感情的。整日与罪恶同行,谁能保证自己永远驾驭罪恶,而不是被其伤害,甚至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