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吐气扬眉雷掌疾 惊才绝艳雪莲馨(第2/12页)

余鱼同见劲敌已被引开,持剑出洞。彭三春和宋天保、覃天丞上前夹攻。余鱼同展开柔云剑术,三四招一攻,又把本已受伤的覃天丞左臂刺伤,乘空窜出。彭三春三节棍着地横扫,余鱼同身子纵起,三节棍从脚下掠过,忽然“啊哟”一声,向前摔倒。彭三春和宋天保大喜,双双扑来,满拟生擒活捉,不料想他突然回身,左手一扬,一大把灰土飞了过来,彭宋二人登时满脸满眼尽是尘沙。彭三春着地滚出数步,宋天保却仍然站在当地,双手在脸上乱擦。余鱼同挺剑刺进他的左腿,转身便走。这些灰土就是他们烧草薰洞时留下来的。

彭三春擦去眼中灰土,只见两个师侄一个哼,一个哈,痛得蹲在地下,敌人却已不知去向。彭三春又是气恼,又是惭愧,给两人包扎了伤口,叫他们在山洞中暂时休息,自己再出去追踪,沿山道走了七八里路,却遇见了言伯乾、滕一雷等人。哈合台又和他们在一起了,还多了一个不相识的,这人四十上下年纪,背着个铁琵琶,脚步矫健,看来武功甚精。

言伯乾见师弟在路上东张西望,神态狼狈,忙上前相问。彭三春含羞带愧的说了,幸好滕一雷等三人也是一无所获,大家半斤八两。

回到山洞,言伯乾给彭三春引见了,那背负铁琵琶之人便是韩文冲。他在杭州给红花会摆布得哭笑不得,心灰意懒,王维扬要他回镇远镖局任事,他无论如何不肯,反劝总镖头及早收山。王维扬和张召重在狮子峰一战,死里逃生,心想此后帮红花会固然不行,跟他们作对也是不妥,事在两难,听韩文冲一说,连声道:“对,对!”便即北上,去收束镖局。韩文冲自回洛阳,满拟从此闭门家居,封刀退出武林,哪知却在道上遇见了正要上杭州去找他的哈合台。他不愿再见武林朋友,低头假装不见,但他的铁琵琶极是起眼,终于躲不开,给哈合台认了出来。

两人在客店中一谈,韩文冲把焦阎三魔送命的经过详细说了,哈合台才知金笛秀才和红花会果然不是他们仇人,他对余鱼同很有好感,忙约韩文冲赶去解救。韩文冲不想再混入是非圈子,但哈合台说,只有他去解释,滕顾两人才不致跟余鱼同为难,否则伤了此人,日后红花会追究寻仇,他焉能置身事外?韩文冲一想不错。两人赶到孟津,正逢滕一雷等从客店中打退公差奔出。五人会合在一处,回头来找山洞中的黑衣人。

余鱼同逃离险地,心想仇人中三个好手都追李沅芷去了,她一个少年女子,如何抵挡,心中甚是忧急,一路寻找,不见影踪,寻到孟津郊外,知道公门中识得自己的人多,不敢寻将下去,挨到晚上,闯到一家小客店歇了。这一晚又哪里睡得着?心下自责无情,李沅芷两次相救,然而眼前心上,仍然尽是骆冰的声音笑靥,远远听得“的笃、的笃、镗镗”的打更声,却是已交二更天了。

正要朦胧合眼,忽然隔房“东弄”一响,有人轻弹琵琶。他雅好音律,侧耳倾听,琵琶声轻柔宛转,荡人心魄,跟着一个女人声音低低的唱起曲来:“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忧,不重不轻证候,甘心消受,谁教你会风流?”

他心中思量着“多情便有多忧”这一句,不由得痴了。过了一会,歌声隐约,隔房听不清楚,只听得几句:“……美人皓如玉,转眼归黄土……”出神半晌,不由得怔怔的流下泪来,突然大叫一声,越窗而出。

他在荒郊中狂奔一阵,渐渐的缓下了脚步,适才听到的“美人皓如玉,转眼归黄土”那两句,尽在耳边紫绕不去,想起骆冰、李沅芷等人,这当儿固然是星眼流波,皓齿排玉,明艳非常,然而百年之后,岂不同是化为骷髅?现今为她们忧急伤心,再过一百年想来,真是可笑之至了。想到这里,不禁心灰意懒,低头乱走,见前面山脚下一棵大树亭亭如盖,过去坐在树下休息一阵。连日惊恐奔波,这时已疲累非凡,靠在树上,朦朦胧胧的便睡着了。

睡梦中忽听得钟声镗镗,一惊而醒,一抽身边金笛没抽到,想起早已被顾金标抢去,不觉哑然。这时天已黎明,钟声悠长清越,隐隐传来。他睡了半夜,精神已复,心想:“暮鼓晨钟,真是发人深省。”信步随着钟声走去,原来是山岗上一所寺院中所发。依着山道上岗,见庙宇已颇残破,匾额上写着“宝相寺”三字。

走进大殿,见殿上一尊佛像,垂头低眉,似怜世人愁苦无尽,心下感慨,只见四壁绘满了壁画,正待观看,一个老和尚迎了出来,打个问讯,道:“居土光降小寺,可有事么?”余鱼同一怔,道:“在下到处游山玩水,见宝刹十分清幽,想借住数日,纳还香金,不知会打扰么?”那老僧道:“小寺本为十方所舍,居士要住,请进来吧。”命知客僧接待到客房里,素面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