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日色赋 第二章 短鬓差池不及群(第5/6页)

韩锷心头一阵苦笑。他知道自己是辨不过小计的,苦笑道:“好,好,是我,是我,你是大人。”

第二天韩锷起得很迟。他昨日耗力极大,进了屋马上就调息起来,然后就睡了。早上起来,却见余小计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听小计笑道:“锷哥,昨天你就是这么身装扮见的什么殊儿呀。”

韩锷自顾一眼,脸腾地红了起来。他衣履昨日为阵势所割破,一身袍子散开,里面内衣如缕,几乎全身尽裸。见小计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直看,他一巴掌把他打回头去,却听余小计还抿嘴偷乐道:“现在知道那小殊为什么没跟你说上几句就跑了吧?不过她也真狠——我要是她,只怕一见你就要吓得跑得不见了。”

韩锷被他逗得面红耳赤,忙去换衣不迭,出来却不见了小计。走入院中,却见余小计正在院子中间忙着呢。韩锷一怔,问道:“小计,昨夜我调息入神时你还没睡,好像也在外面捣鼓,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计笑道:“昨天那龙门异中人布下的‘龙门二十品’当真是好阵法。我虽不会布,却大致还看得懂,他们很费了些心思。到他们走时,那阵势的余形还没散,昨夜我就把那未散之阵凝定住了。今儿起,我要加点工夫,稍加变化,把这阵势重新弄活过来。我如果成功的话,嘿嘿,以咱们大荒山的花巧,就是龙门异中的人重来,只怕要攻进来也要费上一番工夫。”

韩锷见他身边备得斧凿俱全,攀上攀下的,一时锯树,一时搬石,忙了个不亦乐乎。他虽不懂,却也觉得小计舞弄得似模似样,笑道:“真看不出,你还有这么能干。”

余小计咧嘴道:“你以为我的本事你全知道了呀。现在世上,我可是大荒山门下的唯一嫡派传人了,好多心法,我姐姐都不如我。去年起我就开始研磨《何典》了,嘿嘿,不过我这是无根之学。叫我自己哪怕布一个最粗浅的小阵,也不成的,但如已有架构,弄些花巧我可还大大在行。”

韩锷初识余小计时只道他是个懵懂顽童,从没想到他那么小的年纪,原来对他家门心法浸润已如此之深。心下不知怎么微微一凛:原来,人世真的难测,就是小计这个孩子,且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他也从不曾把他了解得切实。他心头念头一起,就见余小计抬起眼来看着他,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脸上微有一丝苦涩,也微有一丝……惭色。韩锷勉强一笑,不习惯他那洞若观火的表情。只听余小计道:“锷哥,你可是在怪我?”

韩锷连连摇头,却听余小计道:“你别骗我了。昨日,我曾以‘谈瀛’之术让你看清阵法,后来又曾借你‘水清瞳’——那法子可不是平常用得出的,也不是对谁都行的,必须要有一点灵犀相通不可。但借了借了,没白借的。起码这三两日内,你心里想什么,我多半会有谱的。”

韩锷知他所言不虚。心中一苦,被小计看穿心思只怕麻烦大大……忽听得门口传来一片吵闹之声,余小计丢下韩锷奔出去看。韩锷也在后面跟上,却见小计一出大门就已与一群人吵了起来。那群人却穿了身什么王府的号衣,小计这边的管家林旺正气忿忿地道:“一清早我就发现门口一大堆垃圾,还道谁不小心放错了,叫底下人来扫了。哪想,刚刚,他们又推着这几车臭东西来倒咱们门口了,真把咱们家门口当垃圾场了?”

韩锷看向门口街上,果有一车才倾倒的不知是什么的、臭烘烘黑糊糊的垃圾正倾倒在门口,里面似有不少腐臭的动物的内脏,说不出的腌脏熏人,还有几车停在旁边没倒呢。那车边一拨儿好有十几个人,内中一个管事的冷笑道:“知道这宅子空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人敢买吗?只为我家王府的二爷想要,宅主偏要一个大价钱,三千两买不进来。我们二爷一怒,他买不成,谁都别想买成!没想前日倒真卖出去了,真还有人有那么大胆子。二爷说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垃圾场了。怎的?咱们就情等着你们修缮好了住了人了好来倒垃圾的呢。”

这么大的宅院,他们“二爷”居然出价三千两,连韩锷这不通行情的人听了都不由苦笑。却听那管事的喝了一声:“小的们,倒啊!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垃圾场了,从明儿起,一天早中晚三次,都倒在这儿。”

他手下伙计雷鸣一声,推了车就来倾倒。那管事的斜睨了门中的韩锷一眼,见他平民穿扮,冷笑一声道:“买主一直没留名儿,我还以为什么朝中的大帽子呢,也敢跟我们王府争地儿。嘿嘿,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德行。”

韩锷还没说什么,余小计已经大怒,一冲上前。伸手连抓,一个一个的,那一拨人都被他扔到了他们才倾倒的垃圾上。他下手很重,那些人摔得不清,挣扎爬起,一时个个身上脸上一身污臭。那管事的最先摔进去,却最后才爬起,口里怒道:“反了,反了!”还待喝令手下人上前,却见手下已没几个好的站在地上了,个个跟他一样。他眼睛一瞪,心下却一虚,口里虚声恫吓着。脚下却好汉不吃眼前亏,与那十来个手下连连倒退着推了车走了,口里却连连道:“好小子,你等着,你就等着灭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