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13页)

“这……实在太过份了。”

“是的,他出身为胡人,礼教上向来很差,朝廷也不便过份讲究。但是这种口气与态度,已失人臣之道,所以朝廷除他之心,较之讨伐安禄山尤烈,但也不敢动他,因为他身拥重兵,当时的将领,多半为其部属,只有忍着,等安禄山兵临潼关,时杨国忠为相,增调给他的士卒都是些跟他不和睦的将领,或老弱不堪的赢卒,以军情惊险为由,把他的心腹部将一一升调他处……”

“难道哥舒翰自己不明白?”

“哥舒翰狂妄,以能战自许,什么样的兵他都不在乎,此其一,而且朝廷又暗遣谋士在他身边,向他进言说这些人平时不听调度,朝廷是想借他的虎威之镇,劝哥舒翰接了下来,就用这些人去跟安禄山拼战,双方对耗。等到把两边的人都拼得差不多时,再召来他的心腹部卒,一攻而克,不仅建下了不世的功业,而且天下兵马,尽归他的属下了。”

李益点头道:“这番话是很动人的,哥舒翰一定会听得进,而且以他的将才,也真能做得到。”

“不错,当时他将兵二十万,有五万是他的亲信,十五万是外调的军队,而安禄山的兵力不过才三十万人,他的亲信部属驻守附近的有三十多万,哥舒翰自己很放心,而且还真有两下子,数度接触奇兵迭出,安禄山折了将近五万人,他只损失了五千多,捷报频传,使他的气势更盛,又订下了一个出击计划。把外调的十多万人分两翼猛攻安军灵宝大营,然后他自己亲率五万亲兵,居中配合,这一战应可成功的,但是杨国忠跟那些将领说好了,出击时佯为力攻,等到他的中军临敌时,两翼忽退,连潼关都不守了,回军保长安,他的五万军却要独力撑拒安禄山二十多万的大军,自然不是敌手,共败之后,只有两三千人退回潼关,朝廷却派人去说他贻误军机,应加赐死。”

李益道:“他不是被擒而死于安禄山之手的吗?”

“那是朝廷的说法,为的是骗骗他的那些旧部而已,但是事机并没有保密,泄出后,那些人哗然而变,投了安禄山,才使得范阳兵变,终成巨祸。”

李益默默无言,高晖继续道:“朝中武将论功业之勋,彪炳之隆,无过于郭老令公汾阳王,其实汾阳王别无他长,懂得人臣之道而已,平生将兵,不下数十度,却从不恋栈,班师回朝,第一件事就是请释兵权,爵进王公,食邑汾阳,却在长安建府第,这才是朝廷心中的好臣子,所以汾阳王虽然鲠直敢言立朝,得罪了不知多少人,更不知有多少人上表章弹劾他,却仍然屹立不动,君虞,你要学学他的样子,才是晋身青云之阶。”

李益忽而笑道:“兄长,朝廷的意思究竟如何?”

高晖道:“有九处边镇,秘密上表,要求杀你。”

李益道:“这个小弟倒不担心,他们敢提出这个请求,朝廷却不敢接受的。”

高晖道:“朝廷犹疑难决,因为老一辈的廷臣中对你反感很深,只有太子一力支持你,说你功在臣家,才堪大用,为国宣劳,平缓边患,不用朝廷一兵一卒,以一介书生,力挽狂澜,惩顽将,诛桀国,镇凶胡,功业之隆,直追汉班定远侯而有过之,骂那些人嫉才,力主重用你。”

李益的脸上也没有现出感激之色,只是淡淡地道:“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高晖轻叹道:“大概也只得如此了,朝廷的立场很难,太子是未来的储君,说的话自然有相当见地与力量。但那些重臣的意见也不能不顾,他们所持的理由是你过份越权,以下渎上,愚兄只有替你顶上,说是一切都是由兵部决策,你只是受命行事而已,这个理由总算塞住了他们的口,不过有一件事,却使你很委屈。”

李益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兄长既然把一切的责任都揽了去,那么我只是奉命行事,聊能称职而已,功勋两个字是谈不上了。”

高晖有点歉然道:“贤弟,不是愚兄有意揽去奶的功绩,因为有些内情,朝廷知道,却不能公开告诉大家,在臣序而言,奶是做得过份了,一个新进的从六品外员,居然能未经廷谕,遽诛节帅,左右钦使,尤其是那个刘学镛,他对你最为不满。”

“这个我知道,在凉州,我对他是太不恭敬,但是事出无奈,变象已生,如果没有非常的霹雳手段,势必要弄得一团糟,这位老先生又实在不行,不得已,我只好越权行事,那才算把事情隐了下来的。”

“我知道,不过他提出来的理由也很难驳倒,他说假如每个人都像奶,整个天下将陷于混乱,此风万不可长。”

李益笑道:“我想象得到的,所以我的安排并没有越权,诛杀史仲义固为从权,后来是以兵部兵符而行的,立王慕和也是假他之名而宣布的,甚至于以后每一件事,我都没有居名,只是居后参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