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6/22页)

三国鼎立后而及晋隋,侈风更盛,乃至唐代隋而王,至天宝而极盛,安禄山乱起,胡儿入寇,玄宗皇帝仓皇避祸西蜀,早在安禄山入长安前,是一批宫人逃出了宫,接着是一批乱民进了宫而渐及巨室大户,而宫中的财富又流入民间者至钜,所以肃宗以天子监国而复都定鼎后,国库支绌,盛况难以如前,民间却很充裕。

争奇斗胜,原本是仕女为之,到后来民间也参加了,每逢赛会节庆,处处花团锦簇,李益就看准了这一点,才想到江南货采缎而捞了一笔。回到长安来,他们着实也风光了一阵,直到霍小玉一病,钱像流水般地花出去,李益才开始计划了,他是个有成算的人,但并不小器,他自己初到长安时,囊中带着家园父老凑起来的钱,他都毫不小器地挥霍,更何况是现在呢!

只是他有个原则,他已经声明过那笔钱不能用,霍小玉还是花了,这了是真正症结的所在,也使李益感觉到一向温柔驯顺的霍小玉为什么这次不听他的话?

“她为什么这样做,当然因为这钱是她的,虽然是我赚的,但本钱是她的,大丈夫岂能与女子争利,那就让她化个痛快好了!”

由于这一个成见,使他们之间的隔阂更深了,男女间的事就是如此,往往因一点细小的事,会演成不可收拾的变故,崔允明与小桃如此,霍小玉与李益也将步上这条路了。霍小玉思前想后,折腾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她着装准备去探视崔允明时,却忍不住一阵晕眩倒了下来。

晕倒的原因只是一时的虚弱,倒是立刻就救醒了,可是强为掩饰的病体却因这次晕眩而揭开了,一口热血,溅红了胸前的衣裳。

连忙把霍小玉抬到床上,最紧张的是浣纱,乞怜地道:“爷!小姐的病一直没大好,这次再发,恐怕会更严重了,还是请个好大夫来看看吧!”

床上的霍小玉听见了,连忙道:“浣纱,不必了,这是老毛病,你照着家里上次存下的方子,抓副药一吃就行,你要明白,咱们家不比从前了!”

倒是李益道:“小玉,你别乱来,病情未明,就乱配药吃怎么行,大夫是一定要看的,什么钱都可以省,唯独这个钱省不得,快点叫李升请大夫去!”

浣纱忙着到前头去了,霍小玉目中含着泪珠道:“十郎,你马上就要动身的,已经没钱了,还能花费怎么呢?”

李益一笑道:“小玉,如果你想俭省,最好快点好起来,别为钱的事操心,这难不住我的,不必要我开口,只要我稍微透个暗示,就会有大把的钱送上来。”

霍小玉道:“我知道,但是你一向不愿意求人,更不愿意落人的人情,怎能够为了我而改变你的初衷呢?”

李益道:“我不是不求人,而是在没有必要时,不想去麻烦人,真到必要时,翼公府跟汾阳王府等两处,我都可以张罗,向他们拿几个钱无伤于我的尊严,第一是交情够,第二是他们拿得出,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欠我的情,他们能有今天,完全是得力于我的帮助,在实在需要时,我乾脆打个借条找皇帝去借,我相信皇帝陛下不好意思不卖我这个帐,我把大唐的天下从恶监的手里保全下来,别人都论功行赏了,唯独我还跟着受累,要他几个钱,他不好意思不给的!”

这当然说的是笑话,但霍小玉却宽慰地笑了,玩笑归玩笑,却未始不可一行,李益真要用钱,也许直接找官家还稳妥一点,因为诛杀鱼朝恩一案中,李益居功最钜,却因为种种的缘故未得封赏,别人不明白,皇帝心中应该是清楚的。

为了朝议顾忌,未能对李益立擢重寄,但也不能坐视李益困顿穷愁,何况秦、郭两大世家在私谊上,对李益有所报偿也是应该的。

霍小玉想到这里,为自己擅挪那笔钱的歉疚稍稍又平复了一点。

她的确是旧病复发,但她患的是肺痨,这种病一得就极难根治,最多是压住病根不发而已,而病势也是随着心境而转移的。霍小玉乍然晕厥下来的时候,脸色蜡黄,看起来很怕人,等到李益用言语解慰后,她已经好多了,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大夫来诊过脉,视察过病情,也详细地问了发病前后的症候才道:“这是因为肝火急摧肺金所致,好得是那口郁血喷了出来,尚无大碍,如果郁结胸中;那就麻烦了。我开两副药,早晚各煎一服,这是理本乏剂,急切间是难以见效的,因为夫人之疾,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宜徐以图之。”

李益看看医生的方子,见与前些日子家里的旧方没多大变动,忍不住问道:“先生,荆人拟作远行,是不是能以猛剂使她即时恢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