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第5/21页)

浣纱急得哭了起来道:“小姐这么说婢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婢子的一切都是小姐的。”

霍小玉怒道:“你既然心里只有我,为什么瞒着我?”

浣纱低头不语。李益道:“小玉,这话太重了,十一娘告诉她的那些话,我何尝不知道,但又何必说出来呢?无论如何,大家总是朋友一场,浣纱不说,也是怕惹你生气,至少她不会邦着外人来算计你。”

霍小玉苦笑道:“我也知道这种说法太恶毒,但是没办法,十郎,你不会明白我的心境,我们母女就一直在受人猜忌暗算下度日,因此我最痛恨的就是那种口蜜腹剑,暗箭伤人,挑拨离间之辈,你们不愿意得罪鲍姨我不管,反正我是决心不见她了,我那样至心至意地对她,她居然教唆浣纱做那种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也许是病后的心情特别暴躁,她强烈的爱憎完全地露了出来,完全不像是平时懦弱的样子。

李益见了不禁默然,他没想到霍小玉会有这种态度,因此心中很后悔,今天早上,他借题发挥,没有什么别的用意,只是一种所谓的自尊受到了屈辱,因为自从霍小玉病后,每个人都漠视了他的存在,一切的注意力全放在小玉身上,但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鲍十一娘私下问霍小玉借钱的事他不知道,但他明白鲍十一娘的苦心,鲍十一娘其实并不是真的要钱,因为她已经为她儿子存下了将来打点的费用,她那样做,完全是一种责任感的驱使与对郑净持忠实的友谊。

鲍十一娘是个很理智的女人,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对郑净持的帮助,她一直感激于怀,因此她对霍小玉的照顾,更是出于感恩图报的心情。

这种心情已超越于私情之上,她对李益太了解,从李益毅然断绝他们之间的一段孽缘开始,她就发现了李益冷酷的一面,一种理智的冷酷,因此,基于责任,她便想到要为霍小玉留下一点生活的保障,以备李益有一天绝裾而去时d能使霍小玉生活下去。

霍小玉对鲍十一娘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使李益感到很内疚,但他又不能替鲍十一娘解释。

浣纱早就睡着了,鼾声由隔壁传来,激得李益更难安寝,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记得屋角的架子上还有一瓶酒,由无锡带来的惠泉酒,那是贾飞的部属们送的,回到长安后,当作土仪送掉了不少,就剩下这一瓶,用白瓷装着的,这是陈年佳酿,他留着想托人带回家去孝敬母亲的,但这个时候,他有着一醉的需要。

悄悄地爬了起来,把火盆中的炭翻了一下,使火苗旺一点,然后他把酒取下启了封,取了一个茶锺,倒了一杯,醇烈的酒使他精神一振,但那沁齿的凉意却使他的身子抖了一抖。

一件温暖的锦裘从后面披在他的肩上,回头一看,是霍小玉。

她轻盈地一笑:“半夜里起来,也不加件衣服。”

李益叹了口气:“我不想吵醒你的。”

霍小玉笑道:“我根本就没睡看,白天睡多了。”

她又取出一个果盒,摸出一把松仁,细心地吹去了外皮,放在桌上道:“冷酒喝了已经容易伤身体,何况还是喝寡酒,要不要叫浣纱起来给你弄两个菜?”

“不要了,她也累了一天,让她好好休息吧。”

霍小玉取了一个杯子也倒了一杯,道:“我也想喝一点,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李益道:“小玉,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十一娘不是那样的人,她早已为她的儿子筹好了打点的费用,而且她目前家里又添了田地,收入也增加了,她的儿子今年才中了举,京比刚过,至少也是三年后的事了。”

“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

“是的,她是为了我,怕我将来没有倚靠,所以想替我攒下一点钱,又不能明着说,祗好使用这种方法。”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又要那样说她呢?”

“那是说给浣纱听的,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对浣纱说那些曲折的内情不容易使她明白。”

李益不禁默然了,霍小玉又道:“最主要的是她对我不够了解,或许该说她对我们不够了解,感情到了我们这种程度,她操那些心实在是多余的了。”

李益拥着她,默默无语,一股温暖由心里涌起。

虽然杜绝了王太医的诊治,但霍小玉的病体竟是日有起色,不但能起来,而且也能做点事了。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他们的小天地里十分安适,充满了温暖。

腊月廿八过小年,翩然来了一对不速之客,居然是黄衫客与贾仙儿。

霍小玉迎住他们,喜出望外地握住了贾仙儿的手:“贾大姊,这个时候你们怎会有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