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这时,石崇已闻讯赶到,刚好接腔,连连打拱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季伦感激不尽!”

司马伦也笑道:“季伦,别客气,今天你这场宴会可把王浚给比下去了,而你居然舍得用锦绣来作步障、围地五十里。

这等大手笔可说是空前绝后了,咱家在远远的外面看见许多老百姓,在用手摸着设围的锦障说——这辈子没穿过锦绣,摸摸也是好的介石崇正为这些锦障而心痛,因为这是王浑硬要面子,强着他如此做的。

织锦为缎,价格昂贵,寻常人多穷毕生之辛劳,也不见得能买得起一件新衣所需的材料,那工价几乎是五日之家的半岁之粮。

然而,王浑为了撑面子,为了压倒王浚,居然要以织锦为障,围地五十里,想得到那是多少的耗费吧!

他曾经约略为计算了一下——一件衣料约摸是三丈左右,一百五十丈为一里,围地五十里,耗料七千五百丈,可供两千五百件衣料。

约等于一万五千五百人的半年生计所需,就如此平白地流费了,仅为了撑个面子,实在很不上算。

所以他听了司马伦的话后,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道:“下官正想到这类衣料价值太高,一般人都穿不起。

而吾等家中却又盘存了太多,穿用不尽,放久了易霉烂,殊为可惜,所以才拿出来权充步障,使用几天后,送给那些百姓们,让他们也有件好衣服穿。”

司马伦笑道:“晤!季伦,原来你是抱着济贫之心,才如此大手笔的,那何不好事做到底,干脆就趁全新时候送他们呢?”

石崇道:“下官是有此意,只是小妾想到有一点不妥。”

司马伦道:“那一点?”

石崇道:““下官这分衣施锦之举,原是为长安平民都有件好看的衣服穿穿,以增升平气象。

若是将新的衣服给了他们,他们舍不得穿,反便拿去卖了岂非失去了下官的原意。

所以,下官才将它拿来设为步障,弄得略为陈旧点,他们拿将去,就会老老实实的裁衣穿着了。”

司马伦一听笑道:“季伦,你真不愧为理财的高手,这种脑筋也全亏你动得出来,看来朝廷任你为度支尚书。

倒真是选对了人。”

石崇被他这么一夸,心中的难过倒是减轻了不少,笑着道:“王爷谬赞!这其实是小妾的主意。”

司马伦笑笑说道:“季伦,尊宠必是个很聪慧多才的女子,那天有空,倒要去就教一番了。”

石崇道:“不敢当,回头叫她来拜见王爷!”

“怎么?她今天也来了?”

石崇道:“因为圣上今天也要来,下官怕没有什么好东西接待圣驾,刚好小妾排练了一出新的歌舞,故而也叫她献技娱圣。”

司马伦微感讶然地道:“皇帝真的要来?”

石崇道:“是的。”

司马伦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季伦,你可真有面子,居然把皇帝也给搬了来,难怪我看见王浚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这次的宴会,不但在气势上压倒了他,连客人也比他光彩多了。”

石崇忙道:“这是相国的面子。”

司马伦笑道:“季伦,算了!别再客气了,光凭王浑他一个人,大家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

今天若说只是王浑一个人请客,连我都不会来的,更别说是皇帝了!大伙儿可是冲着你来的。”

石崇忙道:“好说!好说!下官可不敢如此放肆!”

司马伦道:“季伦!你别客气,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也别介意开罪王家的人。他们虽然是当权,但天下仍然是我们姓司马家的,只要我们弟兄个个支持你,谁也不敢动你分毫的。”

这话倒也不假,目下这些亲王个个都割土分疆,据立一方,他们虽受朝廷节制,只是个名义而已。

自己一样有个小朝廷,手拥兵马,为数虽不足与朝廷相抗,可是他们几个弟兄之间互通声气,结为党援,照样也是举足轻重的力量,连皇帝对他们也得客气点。

司马伦的话已明显的表示在拉拢他了。

石崇明知道人家是看中了自己的钱,可是这些外藩的胃口并不大,不像王浑那样难以满足。

何况能够多一层外力总是好的,那将使自己的地位更稳固。

还有,这种邀请是不容推辞的,若是启怒于彼,则王浑也好,皇帝也好,都不能庇护自己了。

这些藩王们耍起无赖时很惊人的。

皇帝总不能为了一个臣子,而发兵也征伐外藩?

而这些藩王倒是经常为了跟一个大臣过不去,而联合出兵声讨,结果朝廷只有牺牲那个臣子。

所以石崇听了司马伦的话后,还得装出一份感激之状来道:“王爷栽培!下官铭感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