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4/7页)

厅中生着火,使地水不冻,厅很广大。

石崇在冬天时,常在这儿休闲取乐。

因为,厅中有巧匠以炭火培植着各种奇花异草,即使是个冰天雪地中,此处也经常是红绿如锦,是一个室内的游乐场。

司马子明一到,一面差人去召请各将领,一面着手布置,动作很快。

不过才半个多时辰,石崇带了两位贵宾来到时,这儿已是另外一个景象了,烛光如画,画堂春暖,花开如锦,宾客如云。

贵宾席设在花厅靠墙的一面,脸朝着北、背向着南,这是天子的方位,所以两位贵宾看到那空出的一席时,脸色先是一变,最后却微有喜色。

南面而坐,北面而朝,石崇但凭这一端,便是大不敬的死罪,他们不动声色准备回朝之后,立即参上一本,便可以拔掉这个眼中钉了。

石崇似乎没感觉,他率先走到空着的那一个空位前。

王恺跟王浑自动地走到侧面并列的两席客位上,只等石崇坐下来,他们就称是达到目的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赖也赖不掉。

可是石崇却没有坐下,他整肃衣冠后,转了个身子,转成面向南面的墙壁,笔直的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厅中所有的吵杂喧哗声都静了下来,接着,像是春雷乍惊,爆出了一声呼喝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这是对天子的敬礼。

王浩和王浑身不由主地也跪了下来,他们的注意力却仍然放在石崇身上。

但见石崇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一若在金鸾殿上见驾,倒是把这两个客人弄糊涂了,不知道这是在捣什么鬼?

但他们知道,这桩大不敬的罪已经无法印在石崇的头上了,他行过朝天子之礼后,肯定是不会坐在那个位子上了。

然后,只见一名年轻将军,全身甲胄,双手端着~个木架,架上覆着黄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约略可知形状是长长的。

少年将军后面是两名官装的少女,捧着香案,银兽炉中喷出了袅袅的青烟,神态极其肃穆。

少年将军到了石崇面前,屈下一股,双手高举,石崇将木架接了过来。

少年将军揭起了覆着的黄线,底下是一口剑,紫销金苏,剑并不名贵,绝非什么前古名器之类。

然而,这却是无价之宝,在朝中做过官的人都认得出,这是钦赐的尚方宝剑。

对守戌在外的节度使或特授的使臣,皇上都赐下这么一柄剑,这是天子对重臣的赋权,遇到越出他们职权的紧急事件,他们可以斟酌便宜行事,这柄剑就是代表天子的权仗,含有如朕亲临之意。

石崇把宝剑恭恭敬敬地放在案席的正中央,又恭敬地行礼而退,两个捧香案的宫女就跪在两边,从人在右侧才安好了主人的席位。

石崇一面肃客人座,一面自己也入座道:“下官蒙沐圣恩,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圣德,每有宴乐,总是要把御赐尚方宝剑请出来朝拜一番,不敢少有殒越。”

王洁在肚子里暗骂这家伙太过猾头,但口中却不得不敷衍地道:“将军公忠体国,时怀圣德,足见忠心,老回朝之日,少不得要在圣上面前禀明此事的。”

石崇一拱手道:“敬君不怠,乃人臣之本份,下官只是尽心而且,倒不敢顿劳相国大人冒渎圣德。”

王浑也只有干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本爵不但要禀告圣上,而且还要把这件事叫小儿遍告朝中同僚,让大家也知道石将军对朝廷的忠心。”

他的儿子是皇帝的女婿,时时都不忘带上一句,唯恐别人不知道,这种做态使得身为丞相的王恺很不满意。

其实,王恺还是武帝的舅舅呢!在辈份上比王浑要高上一辈。

但王浑对他这个长辈兼长官都很少尊敬,常使他不开心,但舅舅总是比不上人家儿女亲家近,他也没办法。

但他的不满已经显了出来。

石崇很会见机,连忙道:“二位不但是皇亲国戚,更是朝廷柱石重臣,平时效忠庙堂,为圣上分忧,难得这次有空出来。”

下官这儿虽然没有什么好的招待,总要替二位散散心的女子,子明!你安排了什么助兴的消遣?”

司马子明就是站在他身后的戌装少年将军,恭谨的回声道:“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两位贵宾都是天下闻名的大富豪,孩儿想什么好东西他们没见过,只有一些边远之物,以新奇博二位贵宾一笑而已。”

王浑是个老粗,也是个酒色之徒,听见有新奇的东西,最能合他的意,忙不迭地叫道:

“什么新鲜玩意儿,快点弄出来看看。”

司马子明拍了一下手,两边暗藏在花厢中的女乐立刻就奏起了音乐。

乐音与乐曲都很怪异,那是一种粗旷得极为原始的节拍。但是,却使人的心神为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