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之堕天翼

如果你们可以飞跃大海,往南,再往南,就可以看到我的族人们在海边的白色沙地上生息繁衍。老人们舒展开硕大的羽翼,在阳光下闲谈,一面指点天空中修炼魔法的年轻一代,女孩们垂下纤细的翅膀,在海边轻轻梳理着,不时和身旁的女伴说笑几句,就羞红了脸。我们翼人族凭借强有力的羽翼和以之发出的风魔法,赶走了附近的狼族,占据了这里的天空、大地与海洋。

不过我的族人一向与世无争,不再开疆扩土,只驯顺于神,享受这些和平的生活。我们信奉长有十二对洁白羽翼的上帝和他的使者九头鸟,如果没有那个关于禁忌的可怕预言,我们还会在海天之际这么安详的生活百万年。

这个预言就流传在族中最尊贵的长老中间。据说是在遥远的古代,翼人族的先人们刚刚抛弃了原始诸神,得到上帝的眷顾之时,使者九头鸟降临祭坛之上,同时带来上帝的一个恩典。他问族长祈求什么。

族长看了看美丽富饶的家园和善良勇敢的族人,满意的说,他只想知道翼人族最终的禁忌。

使者回答道:在千万年以后,你们的族类将诞生一个婴儿,上帝将莅临此处,亲吻这个婴儿。那时,上帝的光芒将和婴儿一起照亮翼人族的上空。但是,这个婴儿,也将是翼人族之禁忌,他最终将毁灭一切。

族长听完后惊骇的祈求上帝的宽恕,九头鸟只回答,光明和黑暗都在这个婴儿手中,唯有他的选择能决定上帝的宽恕或是惩罚。使者临去之时描述了婴儿的样子:他将是一位——无翼天使。

很多年过去了,那个无翼的天使始终没有降世。生活在和平中的族人们,渐渐淡忘了那个预言,只有长老们还经常提起,警告骄傲的青年,要时时祈求上帝的宽恕。

就在这个预言快成为传说的时候,一个无翼的小孩终于诞生了。那就是我。

我出生的那天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据说,翼人族好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风暴之夜了。在送母亲去医师家的途中,车陷在海边的沙地里了,家人们怎么努力,也不能前进一步。父亲无可奈何,跪地祈祷,他抬头看到了那天恐怖异常、也美丽异常的天空。

彤色的云彩低低的压在怒涛汹涌的黑色海面上,更高一层的天空断出无数裂痕,云从四面八方相对着飞驰,撞击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上没有光,但那翻滚雾霭的下表以及海面上所有的物体,都在一种微亮而又明显的神秘云气中发亮,渐渐把四空染上浓重的紫红的颜色。

母亲就躺在海边的灌木丛中等待着我的出世。

我迟迟不肯来到这个世界上,风雨肆意的穿透祖父、父亲、哥哥用羽翼搭起的屏障,袭击在母亲身上。母亲那头美丽的紫色长发,像小溪一样,蜿蜒在她身后那苍白的羽翼上。

后来哥哥告诉我,当电光照亮天空和海洋时,母亲的面孔笼罩在一种神奇的蓝光中,却是出奇的安详、宁静,丝毫感受不到难产的痛苦。立志成为族中颂诗师的哥哥说到这里,又用了他那个蹩脚的比喻,他说,母亲就像翼人族传说中的龙牙花一样,在千年不遇的雷电中绽放,结实出光明和黑暗来。

就在家人们焦急的等待我的时候,一个神秘的女人来到了我们身边。她全身包裹在一袭黑色的披风里,谁也看不清她的脸。她用沙哑的声音向在屏障外守候的祖母乞讨一点食物。祖母从马车里拿了一些备用的干粮给她。女人就着雨水,将干粮吃的一点不剩,然后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问祖母后边的人到底是在忙碌什么。祖母告诉了她母亲难产的事。那个女人向母亲这边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也许,这个孩子需要一个祝福。”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出世了。

那个女人也消失在夜色中。

祖母欣喜若狂的跑过来,抱起我,脸上苍老的皱纹里浮出一个狂喜的笑容,又突然一怔——那个笑容就像朝阳在一点点升起的时候突然卡在了魔兽乌菲思的喉咙里。据哥哥说,那是一个极其恐怖的表情。然后祖母就永远这么笑下去了。

母亲告诉我说,祖母是高兴而死的。因为祖母自从我哥哥出生后,就盼望她的另一个孙子,能继承艾法家族的光荣血统。

而光荣只因为我的高曾祖——艾法·阿雷斯。

父亲在我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给我讲起这位家族中的传奇人物。每当这时,我就会看到父亲那张苍老平庸的脸变得无比鲜活起来。这使我相信,艾法家族的血液中的确有非凡的因子。高曾祖父是翼人族二十三万年历史最英勇的武士。

和所有的历史一样,翼人族历史的开头也有一个光辉灿烂的英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