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死生何足论(第5/9页)

原来秦渐辛自知武功不敌,想到石洞秘本中的记载,“一字慧剑门”的剑招长于以剑尖攒刺,而短于以剑刃斩削,是以出其不意,先断了章士衡手中长剑。章士衡剑法虽精,但手持半截断剑,“一字慧剑”中的精微招式全然使不出来,武功登时打了个大大的折扣。秦渐辛自创的“御天掌”本是令敌随己的绝学,但限于经验阅历,碰上章士衡这等高手,尚不足以克敌制胜。但章士衡先前眼睛为细沙所迷,开头数招目不见物,自是被秦渐辛占尽了先机,待得数招一过,章士衡已全然落入秦渐辛御天掌的彀中。到此境地,便是章士衡武功再强一倍,也是无力回天了。

秦渐辛虽大占上风,要想当真伤了章士衡,却也并非易事。心念微动之下,忽然哈哈一笑,说道:“瞧不出你这老儿,还当真有些本事。这样罢,你若能接得我五十招,我便饶你一命。”他手上实已全力施为,常人当此境地,决计无法开口说话。但他深通“支离心法”,于内息控纵极为精擅,这一番话说来声音平稳,语气闲适,倒显得如同行有余力一般。章士衡怒极,一声暴喝,一尺五六寸长的断剑上,忽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手腕振处,向秦渐辛胸口疾刺。

秦渐辛心中大喜,他早从石洞秘本中得知一字慧剑门有这门剑芒绝学,出言相激,原本就是要章士衡使出此招,脸上却佯作大惊失色之状,闪身避开。章士衡面露狞笑,汗水却涔涔而下,催动内力,那青芒瞬时暴盛,反手一剑又向秦渐辛刺到。他若是手持三尺长剑,使出这剑芒绝学,原本是不易抵挡。但他这时手中不过半截断剑,纵有剑芒,却也不难趋避闪躲,自是伤不到秦渐辛。秦渐辛觑得分明,闪躲趋避之时,故意行险,均只教那剑芒以数寸之差不能及己。

这剑芒最耗真力,堪堪刺到第五剑,剑芒光华已减,渐显衰弱之兆。章士衡奋力催动,剑芒又涨,但一剑刺出,剑芒便即衰减几分。眼见章士衡出手越来越慢,剑芒也是越来越弱,已只剩得不到寸许。秦渐辛心知章士衡已是强弩之末,一声长笑,左手施展“六爻擒拿手”,轻轻巧巧已将章士衡手中断剑夺下,右掌却已按在章士衡胸口。章士衡眼中显出恐惧之色,大声尖叫,脸上汗水和着灰尘,肌肉扭曲,瞧来狰狞之极。秦渐辛掌力正待吐出,忽然心中一软,留劲不发,笑道:“这是第五十一招。你已接了我五十招了,我说话算数,便饶你性命。”

章士衡颓然坐倒,目光呆滞,神气涣散。他身为一字慧剑门掌门,如此惨败在一个少年手下,而且对方还显得颇为轻松,霎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全身脱力,软软倒在地上,竟然站不起身来。秦渐辛笑道:“你还不走?等方教主回来,你可走不成了。”话音刚落,方腊的声音已远远传来:“小娃儿,我已经回来啦。”

秦渐辛更不回头,说道:“方教主,三年不见,你可变聪明了许多。我本来猜你会从南面而来,不想竟是西边。”方腊来得好快,秦渐辛一句话说完,他已站在数丈之外,笑眯眯的道:“小娃儿几年不见,居然学了这么一身不坏的武功。却是跟谁学的啊?”秦渐辛笑道:“我若说是从《河洛天书》中学来的,你信不信?”

方腊道:“我正奇怪,那班狗崽子莫名其妙找上我,不知为了甚么。原来却是为了那劳什子的《河洛天书》。哈哈,这一百多年中,也不知道多少人上了那班贼道士的大当。再多这么十几个,那也没什么。”秦渐辛奇道:“人人都想要那本书,方教主难道竟然不屑一顾?”方腊道:“天师派若是当真有这本书,那董玄容怎会如此不济?那班狗崽子利令智昏,也不想想,便算是我当真去天师派抢了那本书,天师派又怎会让他们来分一杯羹?”

秦渐辛道:“原来方教主早就知道是天师派故意栽赃,怎不告诉他们?”方腊不答,却向地上章士衡瞧了一眼,说道:“你猜猜,我怎么处置这长胡子。”秦渐辛笑道:“方教主想斩草除根么?呵呵,其器小焉,其器小焉。”方腊双眉一轩,忽然笑起来,说道:“你在激我么?呵呵,我便不杀他又如何。这人武功智慧都平常得紧,连你都斗不过,又怎在我方腊眼下?”随手抓起章士衡,远远掷出,喝道:“给我滚得远远的。”章士衡如梦方醒,爬起身来,向南狂奔,竟不敢回头瞧上一眼。

秦渐辛俟章士衡走远,这才道:“原来方教主不杀他,只是因为他武功和你差得太远。若是他武功好一点,方教主多半便不敢饶他了。”方腊笑道:“你这娃儿,隔了这几年,还是这等臭脾气。只是爱和我斗气。这口舌之争,我是甘拜下风的。你岂不知道我是不想让他听见我们说话?小娃儿,你这几年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