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最好永远都活在假象里(第2/5页)

我还是重复那句话:“是我,罪魁祸首是我。”

刘靖初气得脚在地上乱踢:“是我!是我!是我闯的祸!都怪我!”

我摇头:“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当初要不是我……”刘靖初爆吼:“都说了这次是我的责任,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当然有关。”

“阿瑄,闭嘴!”

“都怪我……”

“阿瑄,我让你闭嘴,别再说了!”

“我要说,我要说!都是我的错!”我抓着刘靖初,“都是我的错啊刘靖初,是我把舒芸害成那样的。”

刘靖初的两只眼睛红红的,哀求我说:“不,不,别再说了阿瑄,我求求你!如果是因为我犯的错而折磨到你,我会很心疼的,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

刘靖初说:“我拿到那段录音了,黄毛不敢再跟我闹了。我还以为这就清静了,天下太平了。可我听说姜城远出事的时候我都傻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还以为,这只是我们同学之间的一个恶作剧。可是现在姜家无论如何要追究我们,要走法律程序,他们说我犯的是非法拘禁罪,要负刑事责任……”

他又说:“上午校长教训我,说要开除我,不会给我发学位证,我妈气得大哭,扇我耳光,我爸在电话里骂我,我舅舅也说我活该,不想帮我找律师打官司,他们怎么骂我打我我都说没关系,后果怎么样我都认了,反正我不怕,也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我说不怕、不怕……那是假的,阿瑄,我也害怕了。……我应该怎么办?现在连舒芸都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越说声音越小,慢慢地蹲在地上,两眼空洞呆滞地平视着前方。

我们都没说话了。周围很静。还是那种有噪音却无人声的相对安静。

因为是冬天,树叶掉了不少,遮挡物少了,屋前的视野就更开阔了,一眼就能望见微微泛着黄的江水。

整片远方都是浑浊昏暗的。

又过了一会儿,刘靖初慢慢地说:“这里要拆了。”

我没听清楚:“什么?”

他说:“我舅舅说,这里已经卖给地产公司了,而且马上就要拆了。这一片区域好像将来真的会修别墅。”

“哦。”

“哦?”他一定是嫌我的反应太平淡了,有点不满也有点自嘲地说,“我如果这次要坐牢的话,出来之后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就已经被拆了。这里有我搭建的东西,你看见那个秋千了吗?”

我说:“嗯。”

他说:“还有屋檐的风铃和院子里的花。只是风铃生锈了,花在这个季节也不开了。”他抬头望着我,“阿瑄,坐秋千吗?”

我不置可否,慢慢地走到秋千前面,刘靖初脱掉外套想铺在秋千板上,我说不用了,随意扫了扫灰尘就坐了上去。我挽着秋千绳,两只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秋千没有荡高,只是微微地摇晃着。

刘靖初问:“我推你吗?”

我说:“不用。”

我低着头。他也低着头。我坐着,他一直站着。

渐渐的,太阳下山了,天黑了,起风了,生锈的风铃也被风吹动了,发出已经不太清脆的声音。这时,天空飘来了一大片乌云,乌云呈现出灰中带红的颜色,看起来像是有一场很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其实,我很想去探望姜城远,刚离开医院我就已经很想了。

我很想知道他的腿还疼不疼,他还有没有哭,他的眼神是否还那么空洞,脸色是否还那么苍白……

夜里刮大风,就想知道他那里的窗户关好了没有;白天雨夹雪,又想知道他还是不是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有没有厚的衣服和被盖可以保暖……

我更想知道,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少力量才可以支撑,可以勇敢面对自己完好的身体忽然就残缺了这个现实……

我真想,以我绵薄之力,为他遍寻这种力量。

哪怕踏破铁鞋,走遍天下,我也很想,很想能为他做点什么。

……然而,我也很怕去探望他。

我很怕看到他难受,看到他哭,很怕看到他空洞的眼神,苍白的脸,很怕听到他对我冷语甚至恶语相向。

我更怕听他提到舒芸。

一直到很多天过后,我是既忍不住,又需要鼓起勇气,再次去了医院。

病房里除了姜城远,还有一个穿着粉色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孩。我不敢确定我是否猜对了她是谁,直到她自己站起来跟我打招呼。

“你就是苗以瑄?”她说,“呵呵,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问:“你是檀雅吧?”

她似笑非笑地走到我面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打了我一巴掌:“我这一巴掌是替我表弟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