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18 五蕴皆空之卷 第三十九章 谷神(上)

左飞卿蹈空凌虚,脸上血色也无,方才他情急之下,将身上纸蝶一只不剩尽数放出,谁知竟被此人一招破去,以左飞卿之孤傲,也不由神为之夺,魂为之惊。

狄希长笑一声,抚掌道:“岛王神功,谁人能敌?”

那宽袍人正是谷神通,闻言笑而不语。狄希又道:“岛王怎么来的?”谷神通淡然道:“远远瞧见你二人登山,心有所动,便来瞧瞧。”

左飞卿闻言更惊,谷神通先见而后登,却能后发先至,抢先赶到峰顶,方才自己二人同时向他出手,又被他轻易化解。一念及此,不觉背生冷汗,转身便要下山。

身形方动,右腕蓦地一紧,耳听谷神通笑道:“既要下山,不妨同行。”

左飞卿自负身法迅捷飘忽,当世无双,不料谷神通浑如鬼魅,瞬息近身,竟然毫无所觉。情急间,左飞卿左掌飘飘,翩然拍出,白发亦是曲直无方,刺向谷神通面门。谷神通口中笑道:“何苦如此?”掌袖齐飞,化解左飞卿三十余掌,拂开白发九轮缠绕,左手却始终紧握左飞卿右腕,绝不松开。

左飞卿将白发化为武器,“白发三千羽”无法施展,霎时间,两人如陨石星坠,向下疾落。左飞卿掌法、腿法、白发,手段用尽,均被谷神通轻描淡写,一一化解,有生以来,左飞卿第一遭生出技穷之感,眼看山壁松石如箭后射,下方大地越逼越近,一眨眼,距离峰底不足百丈,一片惊呼声从山下传来,其中似有仙碧的叫喊声。左飞卿低头望去,一点红影奔驰若电,向着这方掠来。

“她心里终究还是有我的。”刹那间,左飞卿心头一酸,似喜还悲。他心性一贯淡泊,此刻不知怎的,心中水镜也似,有生以来的种种悲欢离愁有如梦幻虚影,如电而逝,一时间倍添感伤,抬眼仰望,天穹如整一块苍青色的玻璃,明净皎洁,浮光微动,白云如细羽缀成,静荡荡流过天际。静听流风,卧看闲云,本是他生平极爱,然而此时此刻,望见风云,却不由悲起来。

忽听谷神通轻轻一笑,说道:“你想与我同归于尽?”左飞卿心头咯噔一下,未及转念,便觉一丝暖流由谷神通掌心透入经脉,左飞卿运功抵挡,不料“周流风劲”遇上那股暖流,竟如冰雪向火,尽被化去。霎时间,那暖流疾行如箭,嗖地钻入左飞卿丹田,就如一点火星落入干柴堆里,蓬的一下,左飞卿丹田处腾起一股热气,所练风劲受了激发,不由自主循着经脉冲上顶门。左飞卿头皮一震,满头白发自行张开,将谷、左二人双双承住。

左飞卿本已存有死志,要和谷神通同归于尽,为西城除去这个绝世强敌。谁料谷神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非但看穿了他的心意,更洞悉其真气运行,以绝顶神通,将一股真气打入左飞卿体内,反客为主,强行驱使“周流风劲”,让左飞卿不由自主使出“白发三千羽”。

荡荡悠悠,两人并肩携手,飘然坠下,不似仇敌,倒似一双挚友。仙碧先前从下方瞧见左飞卿神情,心中不安,隐约猜到他的心意,情急间赶将过来,望见如此情形,微觉错愕,方欲上前,忽见谷神通大笑一声,撒开左飞卿的手腕,朗声道:“梦尘公有子如此,理当含笑九泉。”

左飞卿一愣,道:“足下见过家父?”谷神通点了点头,叹道:“我年少时与他曾有一面之缘,令尊风采清绝,令人倾倒。当年他本有心化解东岛西城的恩怨,亲来东岛,与家伯父深谈,原本已经成功,不料返回西城,便为万归藏所算,含恨仙逝。”

左飞卿听了,回想前事,不觉默然。原来,东岛西城百年争斗,伤亡惨重,双方有识之士渐渐感觉,冤冤相报,永无了时,渐渐有了主和一派。左飞卿之父左梦尘即是主和派中最为积极者,被选为城主之后,便向东岛休战示好。恰逢谷神通的伯父谷元阳登上岛王之位,亦主和谈,得知左梦尘的心意后,邀其往东岛一晤。

当时西城中,战、和两派尚有争论。左梦尘力排众议,前往东岛,与谷元阳一见如故,长谈竟夜,决议终结百年仇杀,并且换剑结盟。左梦尘将梁思禽留下的一口白玉剑赠与谷元阳,谷元阳则以镇岛之宝、“镜天”花镜圆所留的“太阿古剑”相赠。东岛众人眼见双方百年恩怨终得善果,大都如释重负、欢欣鼓舞,以百条大船倾岛而出,浩浩荡荡,将左梦尘送归中土。

左梦尘多年心愿得偿,喜乐无极,携和议返回西城,谁料就在他一去一回的工夫,西城之中已生剧变,万归藏妙参天道,神功大成,趁机联合主战的水、火、泽三部,软硬兼施,逐一压服地、风、雷、山四部。左梦尘还在途中,西城便已易主,然而左梦尘还蒙在鼓里,返回西城,立时大会八部,宣布和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