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邬弗峻

南荣烈的心紧缩了一下,这也是他一直想尽快促成的大事。

只不过,还未找到时机。

她竟然比他还要着急?他疑惑地抬眼看了看她,见摇曳的烛火下,她清澈眸光中闪烁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坚毅。

他有些怀疑,这是曾经他认识的那个娇弱会撒娇的女子吗?“怡姝。”

他轻声叫她的名字,甚至有些羞愧于自己的温柔。

她立即绷起脸,警告道:“你僭越了。

公主的称号是你随便叫的吗?”南荣烈内心勾起的百结柔肠被她的一本正经生生地打压成一团乱麻,揪得他心乱。

“你现在有求于我,理直气壮地样子好像我欠了你的。

还想不想知道答案了?”凌采薇晓得该低头时便低头的道理。

她从桌上取过一支香,就着烛火点燃,缓和语气道:“三更天了,身体有些乏了,这是我自制的提神香,你闻闻如何?”她是个懂得转圜的女子,不动声色便化解了与他之间突起的矛盾干戈。

南荣烈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的淡淡清香深入肺腑,有丝丝清凉如绸缎拂过发烫的肌肤。

“南朝的局势诡谲存在变数,如果你非要淌这个浑水我只劝你自求多福。

下面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我不想说第二遍。”

南荣烈坐直身体正色道。

早晚有一天,她要参与到这场争权夺位的战斗中,早一天知道,早一天懂得自保。

街道上,更夫手里的梆子当当当敲了五下,凌采薇和南荣烈才从朝局剖析中抽身而出。

“形势帮你分析完了,各个紧要人物的关系也帮你理了一遍,后天晚宴想好应对方法了吗?”天色渐明,南荣烈起身准备离开。

凌采薇想了想欲言又止:“不告诉你。”

“过河拆桥。”

南荣烈玄色袖子在空中一挥,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只剩桌上的灯芯冒着刺鼻的味道。

黑暗中凌采薇听到开窗声,南荣烈渐远地声音传来:“桌上留了我的名字。

以后别乱叫了。”

凌采薇重新点上烛火,摇曳的烛光下,桌上以指代笔,蘸茶水写下三个字:邬弗峻。

这个姓是秦国皇室的宗亲,难道他是秦国人?凌采薇在心里念了一遍“邬弗峻”三个字,想起他刚才吊在网里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抿嘴笑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轻轻地用手指把这三个字抺成一片水渍。

虽然已近冬末,南国的天气仍然冷得让人缩手缩脚。

南荣烈离开没多久,外面就下起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个灰秃秃的驿站染成了皑皑白色。

凌采薇靠在窗边凝视着天地间飞舞的无根之花落入手中,还未看清楚它晶莹剔透的模样便融化成水。

她合上手掌,紧紧攥成拳,掌心的凉意渐渐蔓延到心里。

她和这些雪花何其相似,无家无国,命运飘摇。

可是,她不会如雪花般落入别人掌心。

她的命运,由她自己主宰。

绿茉从外面跑进来,带进来一阵寒气。

怀里捧着几枝红色的腊梅,开得正是恰到好处。

凌采薇渐冷的心见到雪中盛开的红梅,心情由阴转晴,脸上又有了笑意。

“公主,好看吗?”“哪来的?”驿站是个迎来送往的地方,馆主心思都用在升迁上,馆里光秃秃的没有一处可看的景致。

绿茉找出个青花的圆口瓷瓶把腊梅放进去,神神秘秘凑到她近前道:“不知道。

我想上街给您买点补药,刚出驿站门口,就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窜过来把这些花塞我怀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没影了。”

绿茉掸了掸身上的米分尘,小嘴撅得老高。

“没影了。”

凌采薇凝眉沉思。

绿茉想起来什么,拍掌道:“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说是送给三公主的。

我就给您抱过来了。”

“给我的?”她们初到南国,谁也不认识,送花之人又这么神秘,凌采薇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换个白瓷瓶吧,青色和红梅不般配。”

凌采薇摩挲着腕上的羊脂玉镯,又吩咐绿茉把姚勇胜将军请来商议要事。

绿茉走远了又仔仔细细端详遍桌上的青花瓶,点点头出门了。

喝过青柠熬的红枣燕窝粥,一夜没睡,头有些晕,刚想去床上歇会,姚将军就顶着满身的雪在门外等待召见。

凌采薇强打起精神请姚勇胜进来商谈寿宴事宜。

姚勇胜在门外把身上的雪抖干净了才进屋。

他俯身施礼,凌采薇向青柠使个眼色,青柠急忙上前拦住。

“姚将军不必多礼。

看将军脸色发青,不知身体是否有恙?青柠看座。”

用人之际,凌采薇担心他出差错。

“劳公主挂心。

微臣前日在甘府做客好像着了凉,郎中开了几服药,吃了不太见好。